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两周前寄给他们的信件。
寄出去两天后我就给他发了收件码,可他并未回应,想必没有当回事。
如今大过年的却撵到人家那里去拿。
一听是我的信,妈妈难得感兴趣地凑过去,表情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八卦。
随着信件被打开,首先抽出来的,是有些破旧的二百块钱。
爸妈离开前,好歹还是给了我那两百块钱。
兜兜转转,我走投无路的那天,身上也仅剩两百块钱。
看着便利店里两块钱的青菜白饭,我想了又想,是做饱死鬼还是饿死鬼?
最后还是决定全部还给他们。
爸爸眼神一瞬地停滞,许久,又恢复了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气。
他指着两百块钱洋洋得意。
“你看,我就说她病是装的吧!钱还留着,估计是怕我们到时候揭穿了。”
他还不忘补充道:“还敢置气把钱寄回来,以后她再要,一分钱都不给她,让她晓得,谁才是老子!”
妈妈眼中的嫌恶也毫不掩饰。“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着矫情。”
“我看啊,都是被她爷爷教坏的,这辈子完了!”
我的灵魂摇摇头表示抗议。
相反地,在过世的爷爷那里,我度过了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5
我五岁时,爸妈生了妹妹。
他们自顾不暇,分不出精力再照顾我了。
于是我被送到了乡下爷爷家。
凶巴巴的老头子,板着个脸,跟牛头马面一样,刚见面就把我吓得哇哇哭。
爸妈未做停留,趁我还在地上打滚就爬上了车。
我跟着车子后面,追啊追,追啊追。
越追越远。
爷爷就拄着拐棍在后面一瘸一拐的跟着。
我生怕他跟上,一路跑。
等我跑累了,哭累了,倒在土路边呕吐时。
小老头弯下了腰,指了指自己佝偻的后背。
“上来,爷爷背你继续追。”
那天,腿脚还没我利索的老头累够呛,喘得像只老牛,但总算我不闹了。
他从里屋翻箱倒柜,找出了颜色各异的饮料牛奶。
优酸乳,纯牛奶,加多宝...
不知道他攒了多久。
我看了看,嫌弃地推远。
“都过期了,喝不了了!”
爷爷心疼地一一拿起来查看,眼里都是懊悔。
“哎呀,我也舍不得喝,但也从来没人来做客,可惜了,可惜了。”
我一开始会嫌弃这个黑老头太邋遢。
后来发现,这个邋遢老头才是对我最好的人。
他皱纹沟壑里的黑不是黑,是太阳公公为他收割庄稼附加的勋章。
扭曲粗糙的指节张合之间,播种的都是生活的希望。
这个务实了一辈子的庄稼汉老了老了,倒像种庄稼一样呵护起了我。
他会凌晨背起竹篓,走几公里的山路赶集给我买牛奶补身体。
家里的母鸡偷懒,一天最多下两个蛋。
我早上吃一个,晚上吃一个。
爷爷会趁煤炉里有余温的时候煨进去一个。
鸡蛋往往会炸开,不一会整个屋子都是蛋黄的油脂香。
土鸡蛋就是比城市里的洋鸡蛋好吃,我两口就吃掉一个。
我问爷爷怎么不吃,他啃着土豆疙瘩,笑嘻嘻地说老年人吃鸡蛋容易生病,老年人吃土豆最补身体了。
我将信将疑,偷吃过他的冻土豆疙瘩。
真难吃。
时常我也会问爷爷,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说,下雪的时候就会回来了。
我讨厌下雪,很冷,可我又期待过年。
这样爸妈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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