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没有一处,让她觉得欢喜。
奢华之内,满是悲凉。
“是。”
“但我走之时,还未下雪。”裴桉沉声应着。
幽暗深邃的目光,跟随着她,从那点轻微的反应之中,察觉出一股异常。
裴桉那刻觉得嗓子发涩不已,带着一丝恐慌的语气,试探询问着:“你想回凉州了,是吗?”
片刻之间,两人之间,一片沉默。
苏清月转回视线,轻微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残留着红衣的眼眸之中,露出一丝疲惫和苦笑:“不是想回去。”
“只是不愿留在京中了。”
“世子,你懂吗?”
说话的那一刻,苏清月眼眶之中堆满了泪水和脆弱。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最真挚的一回。
裴桉看见,只觉得心口一阵发涩,还有控制不住的恐慌,他连忙将人抱住。
“月儿。”
“你若是走了,我怎么办?”
“你当真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留吗?”
他紧紧抱着人,双手牢牢将她锁在怀中,颤抖的眼睫之下,惊慌失措。
若是可以,裴桉恨不得此刻,就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内。
生生世世,都没有分离的可能。
被抱住的苏清月,眼眸下垂,潸然泪下。
她如今觉得好累。
这座繁华的京城,像个巨大的牢笼一般,困住了她。
也困死她的明月。
便是从前那般出生入死,她也没有这般感觉。
眼瞧着至亲之人身陷囹圄,却无可奈何。
这种感觉,比杀她还要难受。
“裴桉。”
“我只想自由活着。”
“我的明儿也是,为何就那般难呢。”
这几句话,真真如同毒刺一般,往他心口上插。
裴桉身子发僵,不敢再听下去,陛下守着昏迷之人,还能自我安慰。
可他呢。
明明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还是无能为力。
“与我在一起,便这样让你难受吗?”
裴桉埋在她脖颈之间,低声自嘲着,嗓音沉闷不已。
明知不可得,却非要勉强。
他们这些人,从最初开始,便是一局死棋。
如今有人走到了尽头,可还是不愿放手。
苏清月垂着眼眸,没有作答。
或许此时,连她自己也没有答案,无力无心。
唯一期盼,便是妹妹醒来。
此时的小院之中,气氛一片冷寂。
原以为是久别重逢。
何曾想到,是阴阳两路。
常德步伐慌张上前,盯着眼前的骨灰盒,双眼一片茫然。
“怎么会?”
“怎么人就没了。”
来人同样悲痛不已,出声宽慰:“常主管,节哀!”
跟在后头的红方,眼眶早就红了,满脸泪水,不敢信眼前一幕。
难道,清月姐姐说的故人,是常行?
若是有战役,定是鲜血铺路。
这一场和狄戎的战役,整整打了十个月,最后大昭赢了。
只差最后一击,便能将这些狄戎人一网打尽。
可城外的军营之内,无一人欢呼。
叶灵眉目紧锁,盯着眼前之人,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
她上前一步,忍不住担忧。
慢慢在他身前蹲下,对上他充满着血丝的眼眶,揪心不已。
“江斩,这不是你的错。”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也想不到,他会出事。
江斩枯坐在地上,这几日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脑子之中满是那夜的情况。
嘴唇发干发白,张口说话都艰难无比:“怎么是他呢。”
“怎么就是他呢 。”
“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护不住手下人,护不住兄弟。”
江斩发疯一般低吼着,双手砸在案桌之上,木刺扎进皮肉之中,手掌瞬间被鲜红布满。
叶灵顿时心惊不已,连忙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不是。”
“江斩,不要这样。”
“若是徐越此时能看见,他也定然不想看见你这样。”
叶灵越过案桌,将他的脑袋抱进怀中,急声安抚着。
“徐越是为了护住百姓,护着这些战士而死。”
“这不是你的错。”
“是敌人,是狄戎害死的他。”
叶灵厉声开口,最后一句话中,充斥着恨意。
从前她不知这些家国情怀,可这将近一年的时日里,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此刻她也恨毒了那些狄戎人。
“宇文朔!”
江斩猛然抬起猩红的双目,低吼着喊着这人的名字。
每一个字,带着他心底的恨意和杀意。
“我一定杀了他!”
叶灵紧紧抱着这人,感受着他激动的情绪,静默的安抚着。
徐越的死,不仅是对江斩造成了冲击。
她想着这几日小盈的状态,心中便不安至极。
药房之外,小盈环着身子,眼神呆滞望着军营的入口之处,如同一座雕像一般。
“大家都回来了。”
“他怎么还没回来啊!”
“这人好奇怪啊!”
“我那般尽心尽力照顾他,都没和我说过感谢之话呢。”
小盈低着脑袋,喃喃自语着,淡淡话语声,伴着这西北的寒风,飘散在空中。
不知,有没有入那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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