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吉义愤填膺地与邻桌对峙,瞬间引来无数目光,琉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没想到邻桌的郎君却热情一笑,与他打招呼:“你是沈郎君的书童,得吉,对不对?”
得吉没想到对方一口报出自己的名字,傻眼:“你认识我?”
“我与你家郎君是好兄弟,他经常跟我提起你,”那人起身离席,亲热地搭住得吉肩膀,“敝姓林,行四,你叫我一声四郎就好。”
“四……不对,就算我家郎君认识你,他也不会做出帮人求官的混事!”得吉推开林四郎,警告坐在一边的武夫,“你别信他,他就是想讹你的钱!”
“你这小子,好生固执,”林四郎嗤笑,“你若不信,我带你去见沈郎君,大家当面对质,可好?”
“好啊,我们一起到郎君面前,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得吉撸起袖子,扯住林四郎,“我知道郎君在哪儿,走!”
他嚷嚷完,想起琉光还在身边,扭头问她:“琉璃姑娘,你要一起去吗?”
等等,若是郎君见到她,不就知道自己背地里不学好,偷偷逛了平康坊吗?
得吉问完立刻后悔,另一边,琉光同样心虚。
若是被沈郎君当面揭穿,自己就成了谎话连篇、假扮风尘、散布谣言的坏女人,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琉光尴尬一笑,看了眼窗外天色,惊叫:“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我家娘子还等着我回去干活呢。”
得吉松了口气,一脸遗憾地与琉光道别。等他与林四郎一走,琉光立刻掏钱付账,返回华阳观。
另一边,沈微澜与曾寒山商量好吊出苏巨论和萧文晟的办法,离开窦家酒楼。
两人在街口分开,沈微澜没走几步,忽然被一名小童拦住去路:“郎君可是沈微澜?”
沈微澜笑道:“正是。”
小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他:“有人叫我把这个给你。”
小童递了信,正要走,被沈微澜塞了两枚铜板:“小兄弟,那人长什么样?”
“那人戴着斗笠,又高又壮,脸上有道疤。”
面带刀疤,不就是正在被通缉的沙万山!
沈微澜脸色一变,立刻问:“他在哪儿?”
“方才在那里。”小童拿了钱,笑嘻嘻指向街角。
此刻街角哪还有戴斗笠的人,沈微澜急忙展开信笺,只见纸上写着:午时之前,携玉珠赎人,勿使他人得知,否则书童毙命。
落款是一个地址,平康坊北门东回南曲从东第一家,俞宅。
沙万山绑架了得吉,要他拿玉珠赎人。
沈微澜眉心一皱,转头想找曾寒山帮忙,眼前却只有熙熙攘攘的行人。
这人不但绑架得吉,还等到自己与曾寒山分开,落了单,才叫小童送信,显然一直躲在暗处窥视。
周遭说不定还藏着他的眼线,为了得吉的安全,少不得单刀赴会了。
沈微澜想了想,握紧腰间秋水剑,照着信上留的地址前往平康坊。
而离开平康坊的琉光正一路往南,还没到永崇坊,便被公主的马车赶上。
驾车的照白眼尖,老远瞧见她骑着头毛驴颠颠赶路,连忙追上去将人叫住。
琉光见到他,吃了一惊:“你怎么没在宫里陪着公主?”
李缬云掀开帘子:“因为我出宫了。”
琉光连忙滑下驴子行礼,礼毕问道:“公主今晚不是有大宴吗?”
“说来话长,”李缬云一语带过,狐疑地打量她,“倒是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是不是寻思着我不在,趁机偷懒?”
“才不是呢!”琉光叫屈。
都怪那呆头鹅,没事当众辟谣,害她没法再编造谣言,只能早早收摊。
她不敢把诓骗得吉的事说出来,眼珠一转,换了个理由:“奴婢在平康坊发现一件怪事,正准备赶回华阳观,给沈郎君报信呢!”
李缬云一听有怪事涉及沈微澜,立刻问:“什么怪事,先跟我说说!”
琉光登上马车,绘声绘色,将毕罗肆里的见闻对公主说了一遍。
李缬云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又是替人求官,又是枢密使梁守谦,细节与梁正言的案子都撞上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皱眉沉吟:“沈郎君替梁守谦查案这事,外界并没有风声,这林四郎,绝对不简单……”
“就是啊,”琉光得意邀功,“我一听就觉得不对,立刻决定回华阳观给沈郎君报信,可巧半道就遇见公主了。”
“他一早就去见曾寒山了,不在华阳观里。”李缬云思索片刻,问琉光,“那个林四郎长什么样?”
琉光回忆:“约摸二十多岁,长相挺斯文,谈吐油滑,打扮得也光鲜。”
这人模狗样的,一听就是个行骗老手。
李缬云立刻吩咐照白:“掉头,去胡记毕罗肆。”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接抓住那个林四郎。若寻不到人,跟掌柜打听打听,问点线索也好。
“一会儿到了毕罗肆,你帮我指认那人。”她叮嘱琉光。
“是。”琉光嘴上答应,心里暗暗叫苦。
那林四郎跟着得吉离开,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和沈郎君对质了吧?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她的花言巧语露馅。
大概是老天听见了琉光祈祷,或者是李缬云运气太差。
一行人赶到胡记毕罗肆,骗子没见着,见着了一只癞蛤蟆。
泾原节度使之子苏巨论,在平康坊花天酒地一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带着自己的一帮门客与家奴,闹哄哄地涌入胡记毕罗肆用朝食。
李缬云进店时虽然戴着帷帽,但苏巨论挨过照白好几次打,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自然也猜到为首的女郎是谁。
他立刻两眼放光冲上前去,公主仙女叫个不休。
“我就知道自己与公主有缘,这正是:麟德殿里寻常见,曲江宴上几度闻,正是平康好风景,毕罗肆里又逢君!”
一帮狗腿子拼命吹捧:“好诗好诗,郎君大才!”
苏巨论笑得合不拢嘴,啃过毕罗的嘴唇油汪汪的,好似能吃人的无底洞。
李缬云隔着面纱都要吐出来,转身欲走,苏巨论胖胖的身体堵住店门:“公主别走啊,你来这里是要吃毕罗的吧,快请上座,容我孝敬一回!”
李缬云顿住脚步,恼火地瞪着他,心下暗忖:万事自有天意,今日这人撞在自己手里,横竖都得恶心一回,何不顺手把案子给查了?
主意一定,她摘下帷帽,冲苏巨论嫣然一笑。
“好啊,今日本公主就赏你一回脸。”
美人一笑颠倒众生,毕罗肆瞬间蓬荜生辉,看痴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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