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马秀英听到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只凭脚步声,她就知道是谁,冲着周围嬉笑议论的宫女们做了个嘘声手势。
顺势把桌案上的信收起来,快速叠好,收到袖中。
笑声、议论声突兀的戛然而止。
朱元璋藏在景观灌木树后,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消失,气的唇角抽抽。
咳咳……
捏着嗓子咳嗽几声,从树后走出来,一边揉着咽喉,一边埋怨道:“这嗓子难受的厉害,你这里有什么治嗓子难受的药吗?”
说着,走了进来,眼睛扫视。
石桌上,什么都没有!
按捺着生气,在旁边坐下。
宫女们站在旁边,低着头,极力忍着笑。
‘你不是嗓子难受,这会儿,你是心里难受!活该!’
马秀英顺着,配合道:“去,给皇帝用蜂蜜蒸一只梨子。”
宫女们实在忍不住了,纷纷低头小跑着离开。
走远一些,‘咯咯’笑声传来。
朱元璋听闻笑声,抬手指着马秀英,“你……你……你就让咱把面子丢光吧!咱好歹也是个皇帝吧!”
话中,把手伸向马秀英。
“不是已经吩咐她们,给你炖梨了嘛,你还想要什么?”马秀英眉头微蹙,故作不解。
啪!
朱元璋拍案起身,转而‘嘿嘿’笑着,顺势换到马秀英身边的石凳,“你别给咱装了,咱都知道了。”
“拿出来,给咱看看。”
哼!
马秀英好气又好笑的瞪了眼,就是要好好臊一臊这头倔驴!
随后,从袖中把信拿出来。
朱元璋顿时乐的伸手抢过来,展开仔细阅读。
哗啦!
反复读了几遍后,朱元璋得意抖了抖信,“这混球不愧是咱儿子……”
“现在又是你儿子了?不是我儿子?”马秀英一点儿不惯着。
朱元璋酝酿了满肚子的得意,刚起了个头,被打断,别提多难受了,气的瞪了眼,最终只能捡重点,遗憾叹了口气,“这么争气的事情,咱这个当爹的,却只能深藏功与名,你说,你说这让人多难受!”
“没人知道,这朱四郎是咱朱元璋的儿子啊!”
噗!
马秀英被朱元璋的难受逗笑,忍笑瞪了眼,又好笑又好气道:“四郎往后还会做更多争气的事情!”
“不想深藏功与名,你倒是恢复他的身份啊!”
“咱已经在做了,那混账,逃不出……”
啪!
不提还好,一提马秀英立即气的变脸,手拍在石桌上,打断朱元璋的话,“改封老二的封地,却把燕王的王号保留下来,这就是你正在做的事情,对吗?”
“你想告诉天下人,不会给老四一寸封地!”
“你想用老四的才华,却又压着他!”
“有你这么为人父母的吗?”
“朱重八,我告诉你,老四是不像其他孩子,事事不敢忤逆你,事事迁就你,顺着你。”
“可老话也说了,父有诤子,不败其家,君有诤臣,不亡其国!你真以为,孩子离开大明,离开你的庇护,就活不下去了?你小心耍那些小聪明,把孩子的心伤透了!”
“咱不给他封地,保留他的王号,这不就是他当初想要……”朱元璋语气很弱的为自己辩解。
到底有没有想过,压着那混球,他自己很清楚。
马秀英一听就明白了……
没好气道:“如今,他要是拒绝,你是不是就要给他扣一顶,别有居心的帽子!”
这顶帽子很好扣,没有实封疆土的亲王,这是老四当初想要的。
要是老四现在拒绝,重八一定会说:你不答应,就证明你当初说谎了!当初伪装!当初就别有居心!
逼着老四只能答应!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一定会这样做,做事总是这么粗暴霸道,只求结果,不管过程!
呼!
马秀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尽可能语重心长道:“当初他想当个没有实封疆土的亲王,你们猜忌他,现在他连这个亲王都不想要了,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你又想给他扣一顶别有居心的帽子!逼他就犯!”
“重八,不能因为你是父亲,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真这么做,真的会把孩子的心给伤了的!”
“你想让老四回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可以慢一点,但我绝不容许,你这一套,老子想怎么就怎么的老子做派!”
……
马秀英在‘教训’朱元璋时。
土桥村却格外宁静。
鸡鸣、犬吠、牛哞、马鸣……
留守的女人们,也不闲着,组织起来,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在田中挖一个坑,把一些用不了的稻子、麦子秸秆,按照朱棣说的,用大铡刀铡碎,引水入坑,然后把一年积攒的人畜粪便,一同埋入坑中。
虽然在秦岭淮河以南。
可村子里,已经渐渐显露秋意。
干活的同时,大家议论着,北方现在冷不冷。
有没有开始下雪。
公祠学堂内。
静谧中,发出沙沙响声。
孩子们桌案上的沙盘取下来,放在一边。
桌面摆上了纸张,每个孩子,都认真对待,在纸上完成课业的机会。
徐妙云穿梭在孩子们中间,时不时纠正孩子们握笔的姿势,以及课业上的问题。
某刻。
徐妙音来到身边。
“阿姐!”
轻呼一声,手指指向公祠外面。
徐妙云转身,顺着徐妙音手指方向看去。
一个男子,在祠堂外犹豫徘徊。
看着装,她就能判断,是秦王府的人。
每个王府的人,在衣着上,都是有区别的。
眸中狐疑之色一闪而逝,冲徐妙音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侍从看到徐妙云走出来,松了口气,立刻抱拳道:“禀王妃,小人是奉秦王妃之命,来给王妃送信的。”
“有关燕王。”
“刚才见王妃给孩子们上课,不敢打搅。”
徐妙云听到事关朱棣,后面的话就没听进去,忙伸手,接过信后,急着拆开信封,这才意识到失礼了。
歉疚笑道:“抱歉,一路舟车劳顿,进里面喝口水。”
“不了不了,小人还要赶着回去复命。”侍从受宠若惊道谢后,翻身上马离开。
目视侍从走远些,徐妙云便迫不及待展开信。
看到朱棣等人,做诱饵时,情不自禁皱眉。
看到大获全胜,所有人平安时,轻轻吐气,眉头舒展。
看到刘家村,全村人在祠堂为朱棣等人立碑著述,两村世代友好时,唇角情不自禁大大上扬。
眉宇间,都藏着笑意,
又反复看了好几遍后,才笑着转身往学堂内走去。
脚步都带着欢愉。
徐妙音在学堂内看到了,惊的微微张嘴,喃呢:“阿姐碰到了什么好事?”
孩子们被她的声音惊动。
纷纷转头看去。
也惊的瞪大眼,张大嘴。
显然,也没见过徐妙云这样一面。
徐妙云来到学堂门口,发现徐妙音和孩子们的异样,才意识到了。
有点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先生刚刚收到一封信,关于你们父兄的。”
“师娘,信上说了什么?”
“师娘,师傅和父亲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孩子们果然被转移了关注点。
徐妙音低头捂嘴偷笑。
姐夫江宁服徭役时,阿姐自己思念分神,没办法给孩子们上课,就借口孩子们思念父兄,放假一天。
现在又是相同的套路。
等着吧。
现在好骗,可孩子们终有长大的一天。
等孩子们再谈论起,她们师娘这些套路时,看阿姐怎么应对!
徐妙云可不管往后的事情,在孩子们眼巴巴期盼中,走到讲台,给孩子们读起了信的内容。
徐妙音也渐渐听得入迷。
孩子们听完后,从震惊中回神,发出惊呼和质疑。
“师傅好厉害!”
“我阿爹这么厉害?”
“我也不相信,在家里,他连娘亲都吵不过!”
“师娘,我爹也吵不过我娘!这回怎么这么厉害?”
……
噗!
徐妙云、徐妙音都被孩子们的灵魂发问给逗笑了。
徐妙云忍笑回答:“这个问题,师娘现在不告诉你们答案,你们也千万别回去问你们娘亲,不然答案就是一顿挨揍,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你们长大后自己寻找。”
话罢,忙转移话题,“师娘想和你们说说,刘家村与土桥村世代友好这个事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现在你们坐在学堂内读书,等你们长大后,有能力独自远行时。”
“也想独自远行,领略咱们大明江山,体悟各地风土人情时,不妨去刘家村的公祠看看。”
“师娘不是让你们,以恩人之子的身份去。”
“师娘希望你们以谦卑的态度去看看,父辈曾今做过的事情,以父辈为荣,以父辈为榜样。”
……
其实她也特别想去看看。
她以夫为荣!
徐妙音听着,不由点头,‘这样教出来的孩子,还怕不优秀?’
“好了,师娘知道,你们今天肯定没心思坐在课堂内学习了,把笔墨纸砚认真放好,然后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
孩子们听到后,认认真真把笔墨纸砚收拾好。
下一刻,撒欢般跑出学堂,往家里跑,往田里跑……
“阿姐,现在不担心了吧?”徐妙音打趣笑着,把手伸出去。
徐妙云红着脸,嗔目瞪了眼,把信递给徐妙音。
这封信。
解了徐妙云以及土桥村所有人的担忧、相思。
更让村里,每个女人,都有种以夫为荣感。
……
数日后。
大都督府。
李文忠看着从德州驿站送来的奏折,又好气又好笑,嘀咕道:“这两混账东西,四郎怎么得罪你们了,这么坑他,有你俩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
即便觉得这份奏章内容有些棘手。
可他也不敢压着。
最多只能是,不让其他人看到。
起身匆匆入宫。
……
来到御书房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臣李文忠求见。”
“进!”
里面传出声音,李文忠又重新整理一遍衣着,推门走了进来。
朱元璋闻声,笑着抬头,“赐座。”
李文忠谢恩坐下后,又笑着询问,“怎么样,回来后适不适应?”
“陛下面前臣不敢说谎,的确有些不适应,不过臣一定尽快适应,陛下让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朱元璋满意点头。
自家人就是不一样。
不会提那么多要求。
不会牢牢攥着兵权,把兵权当做向朝廷索要好处的筹码。
李文忠趁着朱元璋不问了,忙起身,把折子递上去,“陛下,这是丘福、朱能经德州驿站,奏报上来的折子。”
“什么折子,你们都督府有什么意见?”朱元璋接住的同时,随意询问道。
李文忠苦笑,“陛下,这道折子,事关重大,这里面或许解释了,四郎为什么能领着一群农民,扛住马匪进攻。”
“同时还牵涉了武勋利益,臣没敢让任何人看,就直接呈送陛下。”
闻言,朱元璋这才重视起来。
扫视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曹国公的话,尔等都忘记,下去吧。”
待宫女太监离开,御书房门关上。
朱元璋才缓缓翻开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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