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在咱面前炫耀一次，让咱难受？咱不要面子吗？’
朱元璋黑着脸，扭头看向一边。
惹不起，他躲得起！
马秀英余光瞧着朱元璋的小动作，抿唇极力忍笑，“还是说个好消息，让你高兴高兴，给你缓一缓……”
“你别说！最好别说！咱什么都不想听！”朱元璋依旧保持扭头动作，抬手制止马秀英。
“老四答应……”
朱元璋眉头一挑，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哼！
马秀英好笑极了，轻微哼了一声，继续道：“老四答应冲击院试，就我这段时间的了解，给咱们老朱家考个秀才，不说十拿九稳，只要没人使绊子，差不多不会有意外。”
朱元璋偷偷咧咧唇角，瞬间收敛，转头，呛道：“咱大明的秀才千人取一，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童生考试属于通过性考试。
只要达到朝廷为童生设定的及格线，就能成为童生。
可到了院试，考秀才环节，就不同了。
秀才拥有政治地位，历朝历代，都不会容许秀才泛滥成灾的，所以是择优录取。
到了院试环节，就是选拔性考试。
礼部每年都会在院试环节，给各个州府设定最低成绩，以及录取名额。
这次院试，礼部分给应天府的秀才名额，只有区区十个！
比以往的二十个名额，整整缩减了一半！
同时，最低成绩线，也由去年的乙上，提到了甲下！
也就是说，老四即便好不容易考入了前十，如果他的总体成绩，没有达到甲下，也不能被选为秀才！
规则难度增加也就罢了。
他可以肯定，今年，礼部面向应天府的院试试卷，至少是大明成立以来，难度最大的！
规则难、试卷难。
难难相加，今年的院试考试，大概率应天府内的考生，考完后，就会骂娘。
这当然是吕本在利用职权，给老四那个混球设置障碍，增加考中秀才的难度。
……
“这些事情，咱都没有制止，甚至，完全保持局外旁观！”
马秀英气恼瞪了眼朱元璋。
有些恼火吕本。
她也明白，重八为何局外旁观，纵容吕本这么做。
重八不插手，难度越高，老四若是还能给老朱家考中第一个秀才。
才能让人无话可说。
重八才觉扬眉吐气。
老朱家才扬眉吐气。
“哪怕这样，我对老四还是有信心的！”马秀英坚持道：“你根本不了解现在的老四。”
“高炽的表字雍鸣，玉英的小名祈婳，你知道出自哪里吗？”
朱元璋唇角抽抽，瞪了眼马秀英。
随着个人事业发展，以及后来做了皇帝，他虽然也没少读书。
可读的是资治通鉴、三十六计之类兵书、及治国史书。
“雍鸣出自诗经，雍雍鸣雁、旭日始旦，黎明晨曦时，一轮又圆又大的太阳，从地面缓缓升起，一只大雁伴随着太阳振翅而起，发出‘雍雍’鸣叫声，你这个粗人，能不能感受到那种画面？”
朱元璋黑着脸，眼角抖了抖，又被伤害了。
他虽然不知出处，但只要稍稍在脑海中，想一想，就能描绘出一副壮美画卷。
“小祈婳的婳，出自《大雅》释文：婳：好也……”
“这能说明什么！”朱元璋没好气道。
马秀英笑了，“我是在告诉你，老四博闻广记，涉猎之广，你是没和小两口一起住一段时间，但凡你和他们小夫妻两相处一段时间，就能从老四身上，察觉他的知识渊博与否！”
知识渊博的人，相处起来，哪怕对方从不出口成章。
也会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因为这种人，早已把书中汲取的智慧，融入到说话做事中了。
反倒那种，聊个天都要出口成章的。
其实往往没多少底蕴。
‘又来了！你不就是去住了一个月嘛！’
朱元璋忿忿不平的瞪了眼马秀英，“你别得意，老四那混球已经向咱低头了，咱回宫，就拟旨册封两个小孙孙，到时候，他高兴的手舞足蹈，为了感谢咱，会主动请咱去土桥村小住。”
‘嗯，到时候，咱就勉强给这个混球一个面子。’朱元璋悄悄腹诽补充。
‘老四低头了？册封两个小孙孙？谁给了你这种自信？’
马秀英看着朱元璋，哭笑不得。
决定等两个好消息说完，再说坏消息吧。
不然，以她对重八的了解，怕是接受不了坏消息的打击。
朱元璋见马秀英不说话了，感觉总算扳回一城，笑道：“只要他能在这么难得情况，还给咱考一个秀才回来。”
“咱就把他的试卷，裱起来，挂在宗庙中，让他的秀才试卷，得一个配享宗庙荣耀！让咱们老朱家列祖列宗，以及后世子孙都瞧瞧！”
马秀英没好气瞪了眼朱元璋。
分明是重八自己想炫耀，还非要说成，这是赏给老四的特殊荣誉。
当然了，老四的秀才试卷配享宗庙，对于老四来说，也的确是一个特殊荣誉。
“一个秀才，就把考卷裱起来，挂在宗庙，这要是老四考中举人、考中进士，你得怎么办？”马秀英笑着挤兑。
“挂！统统装裱起来，挂到宗庙，让咱们家列祖列宗瞧瞧！他要是会试考中进士，咱还会带着全家人，去宗庙祭拜列祖列宗！”朱元璋豪气挥手。
混球老四，真能做到这些，他肯定要好好炫一把。
告诉朝中那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
老朱家以前只是没条件、没资源！
马秀英没好气笑着瞪了眼，“再和你说说另一个好消息。”
心情好了许多，朱元璋这回没有扭头甩脸子。
好奇等着。
“老四答应上族谱了，不过对你给两个孩子起的名字，尤其是玉英这个名字，有很大意见。”
朱元璋脸瞬间黑了。
‘这对活宝父子，还真是一样样属狗的！’
马秀英瞧着朱元璋立刻变脸，就不由想到，朱棣当时立刻变脸的模样。
父子脸，简直一模一样！
“你还别不服气，玉英这个名字，你用了多长时间，你自己不清楚？”马秀英第一时间开口，镇压朱元璋的脾气。
朱元璋自觉理亏，的确有些敷衍了，“谁让他们不声不响，一生生俩，放了一颗惊雷，咱没准备，只能临时发挥了。”
“为了让老四同意，我做了妥协让步。”
朱元璋瞪视，这么大的事，没知会他一声，就妥协让步？
马秀英可不管朱元璋，继续说道：“雍鸣作为高炽的表字，祈婳作为玉英的小名，和大名一样，都要上族谱，这是老四最后的底线，你要不同意，老四怕是就要另立族谱了。”
“你毫无原则的退让妥协，他尝到了甜头，当然有恃无恐了！”朱元璋埋怨一句，无奈点头。
抬头，“说说坏消息吧。”
前面两个的确算是好消息。
表字、小名都不算什么，只要混球老四，不另立族谱，怎么都好说。
“你做好心理准备。”马秀英忍笑，同情的瞥了眼朱元璋，善意提醒后，开口：“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你会错意，认为老四向你低头了。”
“但我要告诉你，纯属你自作多情。”
“老四说了，在两个孩子未成年前，他不会接受，你给两个孩子的任何册封，两个孩子也不承担任何皇族义务，上族谱只是代表咱们是一家人，不表示，两个孩子拥有皇族身份……”
……
轰隆！
朱元璋如遭雷击。
感觉很不好。
仿佛整个人从中间裂开了。
‘咱刚才好像对秀英，信誓旦旦说了一番话？好像是这样说的：你别得意，老四那混球已经向咱低头了，咱回宫，就拟旨册封两个小孙孙，到时候，他高兴的手舞足蹈，为了感谢咱，会主动请咱去土桥村小住。’
朱元璋不知道社死这个词。
但深刻体会了社死的感觉。
孽子啊！
都怪孽子亲手给他做的一罐子小鸡炖蘑菇！
对！就是这罐小鸡炖蘑菇，误导了他！
让他认为，这是混球老四，为了儿女的未来，向他低头了！
这小鸡炖蘑菇，他还能吃得下吗？
……
再往后，直到回到宫内。
朱元璋都没说一句话。
彻底自闭了！
……
明霞张罗着，把带回的食材做成晚膳，端上桌，小心翼翼来到马秀英寝殿门口，“陛下、娘娘晚膳准备好了。”
马秀英放下书，扭头笑着看向旁侧……
朱元璋黑脸坐着，闷闷不语。
马秀英起身，忍笑询问：“你吃不吃？食材都是从土桥村带回来的，烤鱼、小鸡炖蘑菇是老四亲手做的，还有一道凉拌野菜，是标儿在老四指导下，亲自做的。”
哼！
“咱吃标儿做的！”朱元璋哼了一声，黑着脸起身往外走去。
至于小鸡炖蘑菇。
已经不香了。
这道菜，让他狠狠栽了个跟头。
在秀英面前，把脸全都丢光了！
在外殿落座后。
明霞介绍道：“陛下，这道凉拌野菜，就是太子爷亲手做的，大家都说太子爷做的很好。”
朱元璋笑着动筷子夹。
马秀英趁着布子，打开装有小鸡炖蘑菇的罐子。
热气带着浓郁扑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
朱元璋正大口吃着野菜，鼻尖不由微微耸动，悄悄抬眼皮，往罐子方向看去。
马秀英拿着勺子，给自己盛……
清淡恰当好处的鸡汤，切成小块的鸡腿，吸收鸡汤水分，和各种作料香味，咬一口汁水就在口中爆裂，颗颗饱满的蘑菇……
朱元璋悄悄看着，忍不住吞咽口水……
声音传出，马秀英强忍笑意，把碗放到朱元璋面前。
“咱不……”
朱元璋脸瞬间变黑，本想断然拒绝的。
可转念又忍不住想：‘咱自作多情了，混球老四不是向咱低头，这次亲手做小鸡炖蘑菇，恐怕也是给两个孩子过满月宴，高兴，同时也是给标儿面子，错过了这回，咱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吃上……’
念及此。
朱元璋黑着脸端起碗。
拿起小勺子，先舀了点鸡汤品尝……
‘咦！真香！’
马秀英、明霞看着朱元璋眼睛一亮，然后就埋头开干，强忍笑意，相互对视一眼。
“还凑乎，明霞再给咱盛一碗！”就在明霞低头憋笑时，短短片刻，朱元璋已经吃完一碗。
“哎！”明霞笑着应了一声，忙给朱元璋再盛一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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