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朱四郎……秀才科,甲等第一名!”
“大……大人,中了!朱四郎中了!”
……
这回,六部官衙距离洪武门近,百官占了便宜。
最先收到朱棣考中秀才的消息。
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消息,并不能让他们心情美好。
右相官房。
砰!
小吏莽莽撞撞,推门而入,打断了胡惟庸、李善长的谈话。
胡惟庸看小吏脸色,一颗心渐渐下沉,还是笑着,和煦询问:“咱们这位殿下中了?”
“中了!”小吏重重点头:“不但中了,还是甲等第一名!”
胡惟庸笑容瞬间凝滞。
李善长端着茶杯的手,抖动,茶汤洒在手背。
胡惟庸瞥了眼,摆手遣退小吏。
李善长这才放下茶杯擦拭茶汤,难以置信感慨,“了不得,了不得啊,祖宗十八代泥腿子的老朱家,出了个读书人!”
而且,这个老朱家逆子。
可不止能文。
武力也不弱。
据悉,押运粮草去关外时,还带着土桥村一群村民,充当诱饵,诱杀马匪。
说一句,允文允武都不为过!
也就朱皇帝没有拼命为朱四郎造势。
否则,如今朱四郎早誉满天下。
被人津津乐道一句贤王了!
历朝历代,都有一个贤王。
可真论起来。
这些贤王做出的事情,还不如朱四郎呢。
就凭竞拍包税、乡土村社这两件事,朱四郎就能力压历朝那些所谓贤王了。
胡惟庸眼角隐晦抖动,艰涩道:“吕本这次设置的考题难度,据考生说,就是举人来了,也未必能考中。”
……
也就意味着,能拔得头筹,考中秀才的朱四郎。
不出意外。
赶秋闱,参加乡试,考个举人应该没问题。
如果最后一关会试,挡不住朱四郎。
朱四郎真就要成功冲刺科举了!
历史上,有没有这样的人?
史书没有记录。
他不清楚。
但有一点很清楚,一旦朱四郎冲刺成功,朱皇帝若是昭告天下,整个天下都会震动!
对于天下读书人来说,皇权将会瞬间变得无比神圣!
“朱四郎若是冲刺成功,其产生的威力,将会比所谓的祥瑞影响更大!”李善长斩钉截铁做了论断。
祥瑞,那是糊弄老百姓的。
读书人根本不相信。
历朝历代所谓祥瑞,读书人都是配合皇权演戏。
可朱四郎若是冲刺科举,连过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四关。
彼时,天下读书人,都会认同:老朱家受上天垂青,皇权天授!
官房内,随着李善长话音落下,陷入安静。
“必须找到那个人!”
某刻,胡惟庸突然打破寂静,激动道:“那个口技事件的带头者,这名考生类似的手段,将来用在朱四郎身上……”
这是个人才。
培养这个读书人。
等朱四郎入仕途后,就让此人去对付朱四郎。
“对了,咱们还可以想办法,安排此人进入太子系,成为太子的支持者,挑拨太子和朱四郎……”
胡惟庸眼睛越来越亮。
李善长眼中明亮一闪而逝,余光瞥视胡惟庸,点点头:“这是个好办法,不过不能让吕本知晓,而且,你可以调查一下,最后圈定的几个可疑人选,有没有上榜的。”
“若是有,就先调查上榜的!”
能用小小口技,让吕本狠栽跟头的人杰。
应该能考中秀才。
“多谢恩师提醒!”胡惟庸笑了,“我马上派人去打听所有十名上榜考生。”
……
“皇爷……皇爷……”
就当胡惟庸忙着去调查口技带头人时。
几个小太监终于气喘吁吁抵达宫院。
闻声,朱元璋蹭一下抬头,见几个小太监,相互搀扶,气喘吁吁跑进来,大喊:“怎么样,考中了吗?”
“中……中了!”
中了?
朱元璋瞬间愣怔。
咱老朱家真的出了个秀才?混账老四真的小母牛飞天,让咱老朱家牛气哄哄一回?
哈哈……
下一秒,朱元璋回神,仰头大笑,转身冲窗口大喊,“秀英,秀英,咱们儿子考中了!老朱家出了个秀才!货真价实,凭本事考中的秀才!”
噗!
窗口小桌边。
马秀英从惊愕中回神,听外面的嘚瑟声,不由笑着起身,往外走去……
其实她已经听到了。
她比重八还紧张,所以躲在寝殿内,打开窗户等着。
吕本刻意为难,整个应天府参考考生,都怨声载道的一次考试,老四竟然考中了!
如此推断,老四赶秋闱,冲刺乡试也很有可能成功。
马秀英从殿内走出,就见朱元璋激动的来回走动,她笑着冲气喘吁吁赶来的小太监询问:“第几名?”
“甲……甲等……第一名!”
马秀英瞬间瞪大眼睛,惊的微微张嘴。
已经处于极度愉悦的朱元璋,突然顿足。
转身,难以置信确认:“第几?”
小太监笑道:“皇爷,甲等第一名!”
短暂惊愕后,朱元璋就立刻吩咐:“去!去应天府,把答卷给咱取来,保护好!不准有损坏、污损!”
“快去!”
哎!
小太监笑着应了一声,顾不得累,高兴转身,又小跑着离开。
朱元璋目视小太监离去的背影,咧嘴笑着,喃呢:“小母牛上天,他这是给列祖列宗都放了个惊雷!”
“传旨,今天宫内上上下下,上至后宫嫔妃,下至宫女太监,每个都有赏!”
“把这个消息,马上送去各个嫔妃宫中!”
“去大本堂,给所有皇子放假一天,让他们去宗庙集合!”
“还有,都愣着干什么,放爆竹啊!”
……
马秀英忍笑瞧着朱元璋,一口气下达了十几条命令,眼看着越来越嘚瑟,忙开口提醒:“老四未必想闹得人尽皆知,你适可而止!”
一盆凉水浇下去。
朱元璋气的瞪了眼。
咋了,他作为老子,炫耀显摆一下,咋了?
好吧,还是适可而止吧。
还要靠混账老四给自己,给老朱家列祖列宗争口气呢。
现在才是一个秀才。
他得沉住气。
万一现在过于招摇了,这逆子闹别扭,不去冲刺乡试、会试,怎么办?
混账老四长这么大,都成家立业有了孩子。
可要说真正去了解。
过去一年,超过了前面十几年。
正是过去一年,父子间相互较劲儿。
他派人密切监视,暗中观察。
对这个混账,有了以往不曾有的清晰、直观认知。
孩子中,这混账最像他!
这混账脾气上来,即便是对他,也是说撂挑子就敢撂!
“那行,咱在忍忍,等着混账连过四关,会试结束,给咱考个进士回来,咱在肆无忌惮炫耀。”
反正,那个时候,都考过了。
他才不用看混球老四脸色。
这叫老子对儿子,卸磨杀驴,天经地义,哈哈……
心中得意劲儿,控制不住呈现出来,唇角情不自禁咧开,“走走走,咱们去宗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列祖列宗!”
马秀英笑着瞪了眼。
两人走出宫院。
宫院后面传来爆竹声。
明霞气喘吁吁迎面赶来,“娘娘,婢子没用……”
“有!有大用!”朱元璋高兴,率先开口夸赞。
马秀英笑着摇头,询问:“有没有看到,夏时敏是否考中。”
明霞累得脸红扑扑,连连点头,“我们临走的时候,听到夏家公子大喊,夏读书人考中甲等第二名。”
朱元璋微微愣怔,随即评价:“不如咱儿子!”
噗!
马秀英看朱元璋背操双手,走在前面,不由笑了。
明霞忍笑低头。
皇爷现在,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君王,明显只记得,自己是秀才的父亲。
右相官房。
胡惟庸、李善长站在窗口,耳听后宫爆竹声,眼看朱元璋从官房外经过。
“瞧瞧!”胡惟庸冷笑:“朱皇帝肯定是去宗庙,有近路不走,偏偏从六部衙门外,绕路经过,这就是来炫耀的!”
只是个秀才,朱皇帝便如此。
真不知,朱四郎考中举人、进士,会是什么得意模样。
李善长转身,酸溜溜道:“朱皇帝有理由高兴,毕竟,祖辈都是泥腿子,好不容易出了个秀才。”
这个秀才难度,他们都知道。
大家可以酸几句。
但指摘不出任何问题!
且朱皇帝从始至终,都没有干预!
可以说,人家儿子是凭真本事考来的。
他们这些人,家中子弟,若是能考个秀才回来,别人不敢说,他李善长一定比这招摇。
他会广发请帖。
邀请满朝文武。
可惜,他家几个子弟,连他的半分能力也没继承。
也怪他。
早些年,忙着功名利禄,缺少了对子弟教育,等功成名就时,才发现,家中子弟都被女人们,养成了一群没有恒心、上进心的庸才!
“一个秀才便如此,若朱四郎真连续冲刺成功,朱皇帝极有可能昭告天下。”胡惟庸走到案桌前。
拿起一份写着十个名字的名单。
这是小吏刚刚抄录送来的本届十名秀才朗。
“夏时敏,甲等第二,会不会是此人?此人也恰巧就在缩小范围的名单内……”
……
东宫。
朱标和常氏坐着肩舆往宫内而去。
常氏怀抱朱雄英,转头,对坐在另一驾肩舆的朱标,笑道:“老四这回怕是惊掉了很多人眼睛,这么高的难度,竟然考了甲等第一名。”
朱标笑道:“听宫内的爆竹声,父皇这会儿恐怕已经往宗庙赶了。”
“父亲,我要看四叔的答卷!”朱雄英站起来,举手笑道。
“好,等去了宗庙,肯定能看到……”
“太子爷,太子爷……”
后面急促的喊声,打断朱标的话。
朱标抬手,肩舆停下。
转头……
值守东宫的把总,气喘吁吁赶来,“太子爷,吕府刚刚来报,吕大人吐血昏厥,十分危险,请太子爷派御医。”
朱标皱眉。
他都不用问,也知道,为什么吐血。
扭头看向常氏。
常氏笑道:“你去吧,到了宗庙,我和父皇解释,记得下令把这个消息,封锁在东宫之外,妹妹正怀着身孕,之前就差点出事。”
吕本被打五十大板,命悬一线,吕氏听闻后,差点流产。
朱标感激看着常氏,点点头。
这些细节,他的确没有考虑到。
“吕本这个人,气量太小,这是听闻四叔考中秀才,气吐血了。”朱雄英小声嘀咕,摇了摇头。
常氏笑着瞪了眼,“小孩子,不许随意点评大人,另外,你们这些小孩子,不要管大人间的事情。”
朱雄英点了点头。
“等你再大些,小雍鸣、小祈婳也大点,娘把你送到你四叔身边,学习,你愿意吗?”
她就觉得,整个朱家。
即便是丈夫。
为人处事,其实都不如四弟优秀。
所以活的很累。
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像丈夫。
而且,把雄英送到老四身边学习,让他们叔侄培养感情。
将来雄英,总不会因为四弟说过一句争储夺嫡,为难四弟吧?
朱雄英窝在常氏怀中,抬头,皱眉,“娘,孩儿倒是挺崇拜四叔的。”
“四叔武功厉害,舅姥爷都被打服了。”
“四叔提出竞拍包税、乡土村社,就连祖父私底下和我说及这些事时,都是一口一个混球老四,可当时祖父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四叔考科举还这么厉害……”
……
常氏笑看朱雄英,扳着手指头,一一数着崇拜朱棣之处。
“可娘,孩儿以前和四叔混的也不熟,四叔会喜欢孩儿吗?”
常氏含笑低头,“真想亲近你四叔?”
朱雄英点点头。
常氏笑笑,心中决定,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去过几次土桥村后,这个想法就一直在脑海徘徊,想说又不敢说。
毕竟雄英是大明的皇太孙。
可今天,她决定,说出来。
为娘的不替儿子争取,还能靠谁?
丈夫?
朝中那些人事物,都累得他喘不过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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