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我们的夏季攻势计划,你都清楚了吧?”
丘福的营帐内,丘福给朱棣倒水,朱能把一副地图铺开。
朱棣忙端起茶碗。
看着地图,询问:“船准备的怎么样了?”
原计划中。
大哥张玉打着为元庭索回传国玉玺的旗号,先进攻盖州,大辽河卫派遣将领率领一队精锐奇兵,秘密跟在后面。
现在这个任务,由他担任了。
若大哥能攻破盖州最好。
若是大哥失败。
他则要率领精锐,趁着大哥退兵,盖州精疲力竭放松之际,突袭盖州。
至于大辽河卫的主力,则进攻牵制海州。
谭渊带着夏季攻势计划去土桥村后。
他提出,精锐小队乘船从大辽河出发,进入辽东海湾后,紧贴着海岸线航行,直接在从连云港登陆。
盖州的普达失理,大概率是不会想到,他们会从海上来。
丘福苦笑,在旁边坐下,“准备了,可只有五十艘小船,连人带马,根本运送不了小一千人。”
他们几乎把能搜集的船,都搜集了。
甚至还直接扣押了高丽来收购皮毛的商船。
朱棣略微琢磨,“五十艘也够了,不要带战马了,夺回传国玉玺后,咱们不要盖州的地盘,我带着将士们,立刻从海路撤退回来。”
内心的不安,让他决定放弃谋夺地盘。
……
丘福、朱能听着朱棣的打算,微微点头。
不要盖州城其实最稳妥。
朱能提醒,“老四,纳哈出也有一只水军,而且实力还不弱,虽然大部分时间在渤海海峡活动,阻击朝廷水军直接通过渤海补充辽东,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你们被发现,又没有战马……”
这支水军规模很庞大,是元朝水军的精华。
元庭撤离大都后。
这支水军小部分投降朝廷,大部跑到辽东投靠了纳哈出。
“三哥,你忘了,这里是辽东,只要我们登上盖州地界,在普达失理的地盘,想搞战马不难。”
在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战马。
何况,走水路虽然冒险,可总比走陆路安全。
这一仗,想成功,他们这支奇兵,就要出其不意。
如果动向全都被人掌握,那就失去意义了。
朱能、丘福相视一眼,点点头。
谭渊带回老四的水路偷袭计划时,他们就一直衡量琢磨,和陆路相比,水路更安全,也更能发挥奇兵作用。
敲定奇兵路线后,朱棣就问及张玉,“大哥现在在什么位置?”
朱能笑了,点了点地图,“海州南边,盖州北边的塔山铺,纳哈出恨大哥,胜过我们,他这段时间,经常被纳哈出逼得,狼狈逃到我们这边避难。”
朱棣笑了,“你们最多只是蚕食纳哈出一点地盘,可在纳哈出的眼中,大哥是元庭派来,对付他这个听调不听宣辽阳王的。”
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是人一种潜意识会产生的本能冲动。
无关乎族裔。
“塔山铺……”朱棣琢磨着,“中间隔着一座海州城,那我就不去见大哥了,太耽误时间了。”
“今晚,我就和兄弟们,登船出发。”
“你们派人通知大哥可以行动了,拿下盖州后,我们在盖州见吧。”
丘福点头,“这次,动用的将近一千人,都是我这半年多组建的一百支斥候小队,这都是天天都要渗透到元控区历练出的精锐。”
“有你熟悉的周浪、张武。”
“另外,我再把张麒、谭渊配给你。”
张麒?
朱棣微微皱眉。
丘福看出朱棣的疑惑,笑着解释:“谭渊是为了让你更好指挥,谁都知道,谭渊是我和朱老三的绝对心腹,加上谭渊这杀才,在军中很有威望,他支持你,其他人都会跟随。”
“派张麒,则是张麒的语言天赋,张麒不但能听懂各种蒙古方言,还能说各种蒙古方言,整个大辽河卫,就这么一个。”
朱棣不由笑了。
不知两个娃娃将来能不能成一对。
可貌似,他和张麒的缘分还挺深。
“行吧!”
……
当夜。
漆黑夜幕笼罩中。
大辽河岸。
五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静静停靠在岸边。
夜间出发,是为了避免白天被人发现,明早天不亮,他们就能冲入辽东湾了。
不足九百,经过半年斥候历练,最为精锐的将士,举着火把,列阵而立。
丘福站在众人面前,大声道:“这位是陛下派来,带领兄弟们,夺回传国玉玺的朝廷将领。”
朱棣很配合的拿出老头子给他的金牌。
张麒站在旁边,瞧了眼,恰好看到金牌后面印刻的玉玺印章,瞬间变色,笔直站立。
“这是陛下御赐金牌,见金牌如陛下亲临……”
丘福继续介绍着。
片刻后,才停下来,挥手喝令:“开始登船!”
目视将士们全都登上船后。
丘福、朱能带着朱棣往前面走了几步。
叮嘱道:“老四,让你统帅这支奇兵,是你应变能力最好,最合适,但不是让你不要命。”
“对!”朱能接住话茬,指了指朱棣手中的金牌,“我和二哥吃这碗饭,马革裹尸那是本分,你可别发傻。事不可为,就不要逞能,陛下虽然是你乡党,也挺关照你,但想想你们老朱家,现在就剩你这根独苗,你要是出事,弟妹还有雍鸣、祈婳怎么办?”
朱元璋:……
朱棣好笑又好气瞪了眼。
这两混蛋,他不来辽东,骂骂咧咧。
他来辽东,又教他惜命。
老头子要是听到朱老三这番话,非砍了他脑壳。
“知道了。”朱棣笑着应了一声,重重点头后,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登船。
目视船队缓缓启动,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朱能嘀咕道:“鬼老四不来辽东,我心里不平衡,他来了吧,老子又担心,万一出点事,咱们怎么和弟妹,还有雍鸣、祈婳交代。”
“闭上你的乌鸦嘴!”丘福气的瞪了眼。
其实他也担心。
人家老四本来家道中落,好不容易娶妻生子。
两个孩子还在襁褓中。
……
船尾。
张麒好奇看着船头。
谭渊三人,簇拥着朱四郎,低声聊得很热络。
他已经打听过了。
指挥使丘福出关时,朱四郎就是随行役夫队的,据说,在山东时,朱四郎还带着村民,配合指挥使丘福剿灭马匪。
所以几人很熟悉。
周浪和朱四郎还是江宁乡党。
离开锦州,赶往东昌堡途中,朱四郎还展示了高超的骑术和箭术。
还是甲等第一名秀才。
这人也算是能文能武。
就是不知,指挥打仗的本事如何。
这次可不是儿戏。
搞不好,这五十船兄弟,都得替朝廷尽忠。
朱棣察觉有道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游弋,转头,看到张麒时,和谭渊几人低声交代了几句。
往小船船尾走去。
“张千户。”
“朱秀才。”
见面相互打招呼后,朱棣笑着摇了摇头,“我看咱们就别这么称呼了,怪生疏,张千户年龄比我大得多,我叫你张大哥吧。”
“那我叫朱秀才朱兄弟吧。”张麒笑着改口,他正好也想试探试探朱四郎的深浅。
……
金陵城。
徐府。
阁楼。
“四郎!”
黑暗中,猛地传出一声惊呼。
微弱喘息中,亮起一点微弱明火,很快,床头灯烛点燃。
徐妙云脸色微微苍白,满脸冷汗坐在床边怔怔出神。
好一会儿才回神,小声喃呢,“梦都是反的,梦到不好的事情,现实发生的一定是好事……”
刚才,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
四郎不辱使命,为父皇找回传国玉玺的消息,传回金陵。
举国震动!
所有人都在议论四郎,什么赞美言词都有。
父皇十分高兴。
命胡惟庸领文武百官,在四郎叔侄三人回京当日,前往北门迎接。
整个金陵万人空巷,所有人都去北门迎接。
她也带着雍鸣和祈婳,挤在人群中,期盼着四郎回来。
可等雄英和五弟,带着玉玺,在盛大的欢迎中入城,她都没见到四郎。
她开始询问所有人……
阿爹、父皇、母后、大哥、大嫂他们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就说四郎还有事情。
她又带着雍鸣、祈婳问吕本、问胡惟庸、问李善长,跑去辽东问冯叔。
可这些人被问及时,就会露出诡笑或冷笑。
吕本更是面目狰狞,仰头狂笑,还嚣张欺负她们母子三人:“徐妙云,你很想知道?老夫就不告诉你!”
缓了好一会儿,徐妙云起身来到婴儿床边,看着两个熟睡的小家伙,心悸心慌渐渐安宁。
举着灯烛。
蹑手蹑脚来到外间。
在书桌后坐下。
翻开一本书,取出一个小本本,研墨,执笔,在小本本写下:朱四郎让徐大丫梦中惊醒,欠债一笔!
她和四郎有这么多未偿还的债,有这么多因果,谁也别想撇下谁!
以前她傻乎乎,光想着自己欠债了。
从现在开始,四郎也必须欠债!
徐妙云又绞尽脑汁,想了几笔朱棣的欠债,记下后。
起身,来到窗边。
推开窗户。
夏日轻柔的夜风,带着窗外荷塘特有的芬芳气息,扑面而来。
这一晚,徐妙云在窗边,站了一整夜。
……
翌日。
辽东的天色蒙蒙亮,太阳刚刚从海平面升起。
整个辽东湾海面一片金红色时。
五十艘船,从大辽河入海口冲入辽东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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