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当天的金陵城风景宜人,气候舒适,秦淮河畔被富商花了大价钱移植过来的樱花已经步入晚年,片片花瓣随风飘落,如粉色仙女跌落凡尘那般,美不胜收。
傍晚,许是即将入夏的躁动,各家烟花楼市的老板将花船船楼推进河中,船上有三两穿着红绿纱衣的清官歌伎吹乐弹琵,迎着皎洁的月光与烛火的照耀,更显妩媚动人。
文人墨客们在岸边三五成群结伴同行,对一艘又一艘的花船吟诗作对,品头论足,一派祥和景色。
樱花树下,躺着一袭青衫的俊秀少年,头上扣着灰色高帽,柔荑般的手中拿着一只酒葫芦,正听着远处免费小曲怡然自得的饮着。
听到妙处还会起身朝河中遥望一眼,微笑着勾起嘴角。
“多么惬意的生活啊,若是没有那些苍蝇就更好了。”
姜毅口中所说的苍蝇,就是那些整天死皮赖脸纠缠寡妇——椿柳的人。
一个月前他穿越而来,身无分文差点饿死,被好心的酒肆老板娘椿柳收容,这得勉强得一个栖身之所。
可惜这老板娘是个寡妇,据说丈夫得绝症死了,只剩下女儿和她相依为命。
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这个寡妇还极其漂亮的时候,于是每天慕名而来只为一饱眼福的文人才子多不胜数,这倒也罢了。
主要还是那些行为言语很不正经的苍蝇们,在椿柳拒绝多次以后还舔着脸往前凑,真是不知羞耻。
想到这姜毅摇了摇手中已经空了的酒葫芦,上面有用红色丝线系着的一个光溜溜的桃核,这是初来时椿柳姐的女儿,婉儿送给他的。
“小毅叔叔!你快回来呀!”
“娘亲又在被人欺负呢!”
听到婉儿叫喊的姜毅蹭的一下从地上窜起来,赶紧跑回酒肆。
今天酒肆内并没有多少客人,只有一桌五人在饮着。
此时他们一边喝酒一边阴笑,其中一个粗犷的男人正拽着椿柳的手腕,死活不松手。
其余四人在一旁瞪着眼睛对满脸委屈不知所措的绝美女子品头论足,眯起来的色眯眯眯三角眼从脚往上打量,恨不得将衣服看穿一般。
这女子,正是金陵名人,寡妇椿柳!
“椿柳,今儿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就是,我们剑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跟了他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的开酒肆了,等你闺女长大了,你们一起伺候他!”
“哈哈哈哈,对对对,你女儿也是个妥妥的小美人胚子啊!”
听着他们调戏的声音姜毅怒不可遏!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里迸发着火焰,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要将这群人撕碎一般!
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找死!
“住口!”他大喝一声。
“小毅不要啊!你打不过他们的!”
椿柳见自己收留的弟弟又再一次站出来维护自己,顿时心中忐忑,一个月来他已经不知道为自己出过多少头,挨过多少打了!
都怪自己长的太美丽,连累了他!
握着椿柳姐手腕的中年男子,长着八字胡,身材魁梧,手背上有老茧,一看就是练家子。
姜毅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今天这顿打要比以往更重啊!
“就你叫姜毅?”大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屑的问。
“你是剑公子?”
“我是剑府上的镖客,剑公子是我们少爷,你若识相就赶紧闪开,否则我打你满地找牙!”
“呵,几天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还是那句话,敢动我椿柳姐,我就和你们拼命!”
“呦呵?哈哈哈哈,多新鲜嘿?为了一个寡妇舍身赴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你!给我上!”
镖客一声令下,四名随从站起来摩拳擦掌,桀桀阴笑着,看起来是几天不欺负老实人,手都痒痒了。
姜毅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浑身关节都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这是穿越时候造成的后遗症,骨骼被缩小了,如今吓唬吓唬小屁孩还是很管用的。
但五个彪形大汉显然不吃这一套,还以为他练的是锁骨功法呢,暗道小小野狐禅也敢班门弄斧?
瞬间全部冲上来!
姜毅出拳速度很快,砰的一声正中一人下巴,将其打翻在地,随即只觉脑门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然后肚子又挨了一拳,膝关节被棍子之类的东西锤了一下,砰的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别打了!你们别打他了!”
“不许打我小毅叔叔!”
椿柳母女抱在一起,看着被打成血人的姜毅失声求饶,那些壮汉哪里会听她们的话?依旧拳拳到肉。
姜毅一声不吭,即便身上疼痛难忍,他也没有丝毫恐惧。
试问,一个已经被兄弟害死过的人,重生了之后再次面临险境还会担惊受怕吗?
如果是,那之前那次岂不是白死了?
他在等,在等自己的实验成功之后,成为有钱人,这样就可以招募拳师保护椿柳姐,保护这个家了!
好晕啊,这个家伙下手真黑,又踢自己肋骨。
擦,这厮多久没洗脚了,一股酸菜缸味儿。
就在姜毅逐渐昏迷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暴喝!
“干什么呢!”
“滚!”
镖客想都没想就回头喝骂,看到来人当即呆住了!
椿柳姐也转头看去,顿时喜出望外!
救兵来了!
来者,正是驻扎金陵城的飞龙营偏将,魏涛!
他也是椿柳的爱慕者之一。
“把人都给我绑了!敢在木春酒庄闹事,活腻歪了!?”
魏涛穿着一身洁白甲胄,挥手之间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意思,躺在地上的姜毅看着他心情溢于言表。
唉,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情敌当着自己喜欢女人的面救自己,更令人尴尬难捱的呢?
姜毅躺在地上,轻叹一声,看来今天的威风是彻底没了。
魏涛的手下都是行伍出身,根本不是这些专门欺负老实人的看家狗能比的,三下五除二就给捆了个结实,只剩下最后一个镖客,他冷着脸看着魏涛,阴阴的道。
“魏将军这是要插手此事了?”
“你说呢?”
魏涛轻描淡写的笑着,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虽然是坐着但气场要比镖客强出太多。
“你可知道这寡妇是剑公子点名要的人!你这是诚心和剑公子过不去?”
“剑盘侠?呵呵呵,要是他老子剑屏跟我说这话还能有点分量,至于他不成器的儿子,呵呵呵。”
魏涛笑的很大方,好似没什么心机一般。
说来也对,他一个主力营的二把手,当年是随南楚先帝南征北战过的,真要对付一个纨绔子弟还不是玩一样?
镖客重重吐出一口气,对着他抱拳行礼,转身离开了。
至于他那四个随从,肯定是要让魏涛带走撑军功的。
见贼人已走,魏涛一甩洁白战袍来到椿柳面前,很是自然要牵起她的手。
椿柳身子往后一躲,显然是有些抗拒,但人家刚刚救了自己又不能摆脸子,只得作揖行礼道。
“多谢魏将军出手相助。”
魏涛的手僵在半空,尴尬的笑了笑,但躺在姜毅清楚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阴霾!
那是一种对求而不得的怨毒!
前世曾一手打造商业帝国的姜毅可以说是阅人无数,这种眼神他曾经在自己的好兄弟,也是集团的二把手眼中见过!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椿柳在行礼之后便蹲下身把姜毅扶起来,她的眼圈还有些红润,也不知道是对姜毅的心疼还是对自己遭遇的悲哀。
“小毅,下次别这么强出头了,你看你伤的多重...”
“小毅叔叔,你疼不疼呀!”
母女俩对姜毅展现出的关怀更是让魏涛火冒三丈。
两年来只有自己才是离椿柳最近的人,这怎么突然间就冒出来一个姜毅呢?
忿忿的攥紧拳头,对着几个行伍手下道。
“把人都带回去,关进军中地牢!”
“是!”
四个杀过人的大汉暴喝一声,那几个随从就被带走了。
姜毅迷迷糊糊的被椿柳扶到凳子上坐下,想找个干净毛巾给他擦擦血,姜毅一摆手,
“椿柳姐,你别忙活了,刚才都吓坏了,赶紧上楼去休息吧,今天端午节本身也没什么人,趁早关门吧。”
说着,他用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袖子狠狠抹了把脸,心中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看来自己的计划要提前实施了,长此以往下去自己非被人打死不可!
站起身道:“椿柳姐,你们先休息,我去给淮河艺馆送坛酒。”
“啊?这么晚了,人家又没要酒。”
“哦,昨天嬛嬛姐跟我说的,我今天忘了送了,我去去就回,你们先休息。”
“那...那姐给你留门,你早点回来。”
椿柳面不改色,殊不知这句话给了姜毅很大的联想。
暗暗攥紧拳头。
椿柳姐,既然我姜毅来了,这辈子就让我来保护你,保护这个家!
抱着一个酒坛子的姜毅走在秦淮河边的石板路上,脸上的血迹刚刚洗去,只是太阳穴侧面的皮肤被踢破了而已,简单处理后在夜晚并不显眼。
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了解到这个年代的大致样子。
南楚。
其国家发展与南宋有些相似,经济发达,文学艺术达到空前高度,就连女人地位也是极高。
说起女子地位,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特别疑惑,椿柳姐的面容极美,身段妖娆,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虽说带个孩子但真实年龄只有26岁。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话举止谈吐明显就是一个深受贵族教育的大家闺秀。
可偏偏这样的完美女性竟然在丈夫死后没有改嫁!
况且世人常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但令人疑惑的是,她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寡妇,在金陵城里孤苦伶仃的带着孩子生活两年,竟然没有一个登徒子得手。
姜毅可不认为这全是白袍名将魏涛的功劳,若真如此他俩早就好上了,说不定婉儿的弟弟妹妹都会打酱油了。
敲了敲脑门,姜毅心说自己的多疑老毛病又犯了,前世因为创业办公司,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多不胜数,任何有疑点的地方都会被反复琢磨推敲,直到疑点消除才能放下心。
把这样的行为运用到救命恩人身上,实在是小人之心,令人不齿。
也罢,自己已经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做个可以守护椿柳姐的普通人吧,当然,是一个很有钱的普通人。
低头看了看挂在腰间的酒葫芦,上面的桃核依旧显眼。
姜毅会心的笑了,看来自己需要守护的不仅是春柳姐,还有梳着两个丸子发髻,脸蛋圆圆粉嘟嘟的,说起话来嗲嗲奶奶的,十分讨喜的婉儿。
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说,“叔叔,你是不是也对我娘亲有想法咧?”
这句话弄的姜毅与椿柳十分尴尬,差点社死掉。
淮河艺馆姜毅不是第一次去了,反而每次人家要酒的时候,椿柳姐姐都会叫他去送货上门。
一来二去与艺馆的管家,厨子等人也熟络起来,偶尔后厨的管家心情好,还能得到一文两文的赏钱。
但是今天不行,自己秘密研制的蒸馏酒必须要趁这个好机会打开市场,最好能让全城的人都在一夜之间听说自己的蒸馏酒。
只有这样,才能够赚快钱!才能早日让椿柳姐过上好日子!
来到艺馆正门,见到两个看门小厮与四位娇笑搔首的美女姐姐们一起招揽客人,锡洋鸿厚着脸皮走上前去。
其中一位姑娘眼尖,当即认出他。
“哎呦是小毅来啦~是椿柳姐姐给你发月钱了吗?”
“一发月钱就来我们这里玩,以前真是看不出来啊!”
“亏得我在姐姐们面前还夸你是个正人君子,闹了半天也是个喜欢烟花的臭男人~”
“喜欢烟花好啊,姐姐我也喜欢烟花,不如我们一起进去看烟花呀?”
四位美人拿着浓香的手绢丢来丢去,娇笑不已,看似是嘲弄实则是对他的喜欢。
姜毅本就长的英俊,浓眉大眼刀削脸,中规中矩的鼻子配上薄薄M唇,看起来奶奶的又不失刚毅,与所有长发飘飘的文雅公子完全不同。
古人以貌取人并不新鲜,姜毅心里也明白,这张脸就是自己最大的优势。
“四位姐姐安好,我来给嬛嬛姐送酒。”
“送酒去后门,来正门干什么?故意打扰我们做生意啊?”
招女人喜欢的男人注定会被其他男人讨厌,这是肯定的,因为你的出场瞬间风光无限,他们便失了风头。
两个带帽子的小厮揣着手一脸不屑,暗道你这孙子和我们一样,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苦命人,来这装什么13?
姜毅笑了笑,以自己的经历是断然不会和这种人计较,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
其中一位女子听到这些略显不悦,
“你怎么能这么和小毅说话,真是的!”
“就是,小毅再不好也比你们强啊,走,小毅,姐姐带你进去。”
姜毅再次暗爽的笑了,可能这就是打脸的最高境界吧?
因为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被其中一位名叫玥儿的姐姐牵着手走,路过两名小厮身边的刹那,姜毅可以清楚感觉到他们眼神中迸发出来的嫉妒。
唉,人帅,没办法。
走进大门,忽的一抹浓郁的花香气袭来,不知是女人身上的还是房间尚未凋谢的鲜花散发出的,很沁人心脾。
中间面对着舞台的大厅摆放数十张桌子,已经人满为患的馆内充斥着各种欢声笑语,有作诗的,有喝酒的,还有对着艺伎作画的,好不热闹。
玥儿直接把他带到柜台前,后面站的正是淮河艺馆的老板,嬛嬛。
大名是什么无人知晓,众人只知道她曾经是秦淮河畔的有名头牌,长相就不用说了,能当头牌的人,自不会丑陋。
尤其那一双迷离丹凤眼,仿佛像狐狸似的可以勾人心魄。
“臭小子,你怎么才来!”
“诶?你这脑袋是怎么弄的?”
嬛嬛绣眉轻皱一副要收拾人的样子,见到他脑袋上的伤又转而关切的问。
姜毅没多解释,嬉皮笑脸的说。
“嬛嬛姐姐安好,椿柳姐姐最近新研究出来一种酒,说是极品,今天让我带过来,您看看。”
“你那寡妇姐姐能做出什么好酒?”
嬛嬛翻个白眼,完全不以为然,姜毅也不多解释,打开酒坛上的封泥,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险些呛个跟头。
“嘶...好香啊,真真儿是好酒!臭小子,还算你懂事!”
嬛嬛心里知道,椿柳对她们这些风尘女子根本不感冒,平日里也只有零星的生意往来,不可能会特意让小鸿把如此极品好酒送过来。
肯定是这小子自作主张,拿过来让自己招待宾客的,往日里真是没白疼他。
“来~姐姐给的,省点花!”
“嘿嘿嘿,谢谢嬛嬛姐。”
她从怀里拿出几颗碎银子,有二三两样子的,姜毅也没客气直接将残留着她香腻体温的银子收下。
正要转身离开,嬛嬛又把他叫住。
“等会儿!”
“嬛嬛姐还有事儿?”
“今天端午节,量那寡妇也不能给你做什么好东西吃,这有上一桌客人吃剩下的熏肉,吃完再回去吧。”
“好嘞!谢谢嬛嬛姐!”
“死样儿,等会儿还有节目呢,愿意看就站着看会儿。”
嬛嬛指挥一个小厮把熏肉拿过来,然后抱着酒坛子,扭着水蛇腰继续去给客人倒酒。
小厮从宾客区躬身走来,把熏肉啪叽一声摔在柜台上,差点把盘子摔碎。
姜毅一看他的脸色就瞬间明白。
得,自己这是又抢人家食物了。
“也不知道什么好东西,这么护着。”
嘴上这么说,手上可不会留情,抓起一大块熏兔肉就大吃特吃起来,嬛嬛说姐的很对,椿柳姐今天真的没做什么好吃的,不是不做,而是家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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