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开始踏进长生门,那个黑心楼主便已引得门中各师姐妹争相而上,加上谢酒棠也不愿被人认出来,虽说她当初在长生门待了不到一年,但未免多惹祸端,总归低调些好。
但她与白深容住下的当日仍然有一大群姐妹涌上来,谢酒棠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又勾到哪家姑娘了,却不想——昔日那一个个眼界比天高的同门师姐妹们怎么一时之间都化作饿狼般盯着谢酒棠与白深容暂住的院。
“小谢,这荷包还要麻烦你了……”
“还有我的我的!我的镯子……”
“小谢你真是个好人!”
“小谢你也帮帮我把这碗栗子羹端给白公子吧……”
“小谢……”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谢酒棠嘴角微抽地勉强躲过那些如黑白无常索命般的的手,勉强接过那碗尚还冒着热气的栗子羹,继而将她们一一打发了,这才长舒口气。
当她倍感疲惫地转过身拖着步子回屋时,却发现角落中远远躲着一个小丫头。
小姑娘怯生生地挪着步子过来:“谢……谢公子……”
“我说了,叫我小谢就好了,别喊我公子。”谢酒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见她手中没拿什么荷包镯子瓜果羹汤,反倒只捏了张纸,“你也是来找白公子的?”
“不不,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小丫头忽然连忙摆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盯着谢酒棠。
“我?”谢酒棠以指点了点自己,面露讶色,心中却不由一阵暗爽:谁说没有眼光好的姑娘的?这不就有人看上小爷了么!
虽说这小丫头年纪是小了点,但眼光倒真是不错。
谢酒棠以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要和我说什么?”
“也不是,是我师兄来托我带个话,想来问问你是否愿意与他来个分桃断袖?”小丫头变脸一般地突然不怯场了,张口滔滔不绝:“到那时花前月下四海为家红罗暖帐春宵一刻值……”
“慢着慢着!!”谢酒棠赶紧打断她,“你……师兄?”
小丫头乖巧点头。
“要与我……”指了指自己,拖长了音,抽着嘴角:“断袖?”
再次点头。
谢酒棠险些一口血吐出来。
“他还说若谢公子有意呢就今晚亥时在后门那丛矮树下等他。”
“哦对了,我家师兄看你长得极好看,说若你当真有意,事后便不和你谈银子这种俗物。”
谢酒棠抽着眼角,嗯?还收银子?俗物?
“所以呢,就只能收你黄金算了。”
哈?银子是俗物,黄金难道就不是吗,不、是、吗。还有什么叫只能?什么叫算了!
小丫头正说得气劲,却见方才还兴致勃勃的谢酒棠此刻脸色无比阴沉,最后扭曲着眉眼,狰狞着脸色,深吸口气:
“谢公子?”
“直走出门右转不送。”
咣当一声,谢酒棠重重甩上大门,也不管手上的栗子羹被洒出了多少。
狠狠吐了口气,差些憋出内伤。
气恼完她又很是困惑,既然长生门还有分桃断袖这种人才,干嘛不找白深容要找她,难道她看起来有那么想……断袖?
……
“哎哟楼主真是好口福,门中的师妹刚做的栗子羹,让我端来给你尝尝呢。”
一句祝贺之语被谢酒棠生生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是故意在门外磨蹭了许久,赏赏花喝喝茶水,再干脆把其他送来给白深容的瓜果啃了,反正他也吃不完不是……这不,大半个时辰一过,故意等这栗子羹凉透了,她正好给他端过来。
“放桌上。”白深容只专注地扫着手中的书籍,看也没看一眼,就吩咐放在桌上。
谢酒棠动作一顿,还以为这个有洁癖的楼主一定不会吃,让她倒了或是送回去。却不想他竟还能这般厚脸皮地住人家的地,吃人家的东西?
“哦。”谢酒棠面无表情地答道。
将那碗栗子羹在桌上放下,她正打算退出去时,白深容忽然放下手中的书看过来:
“还有呢?”
“……还有什么?”谢酒棠皱了皱眉。
“除了羹汤就没别的东西送来了?”
送个篮子啊送!
“比如银子什么的你不打算一同给本楼主放桌上吗。”
谢酒棠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却厚着脸皮道:“我长生门的姐妹们怎会送银子这种俗物呢,自然是送镯子了。”
说着她从袖中艰难地抽出几串镯子还有手链来。
一边从袖底抽出来,谢酒棠心底一阵肉痛,这般做工精致的手链,卖了也有好些银子呢。
“哦?她们让你送的时候你就没收她们银子?”
怎么可能不收!她心道,但她不说出来他又能奈她如何。
“楼主怎么能这么想我呢!”谢酒棠抗议道,“像小人这般正直的人怎么可能私自受贿呢。”
说着她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又接着忍痛从袖中掏出十几个荷包来:
“小人只不过是着急着给楼主端栗子羹,一时忘了还有荷包嘛。”
白深容单手收着那本书籍,指骨好看地搭在纸张上,好整无暇地盯着她那肉痛的神情,隐约有些想笑。
嘴里却淡淡应道:“嗯,现在想起来也不迟。”
“……”将十二个荷包一一从袖中掏出来,放到桌上时,谢酒棠目不忍视地沉痛地转过了头。
“嗯,出去吧。”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闻言谢酒棠暗松口气,暗暗庆幸好在还有些师姐妹塞来的银子留下来,勉强算算,数目也不少了。
就在她转过身时,她却未发觉方才放在桌子正中央的栗子羹不知何时已摆到了桌沿,她一转身,长袖一带,霎时“咣当”一声脆响,栗子羹洒了一地,瓷碗也五马分尸。
但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那栗子羹洒出来时,溅出很远,谢酒棠又离得近,虽不至于惊叫,但她还是下意识跳开了一步。
这一跳谢酒棠浑身一抖,继而只觉腰间一松,一布包东西当即从腰侧滚掉了下去。
“哗啦啦——”一小包碎银子抖落砸在地上的声音煞是动听。
“哦?”一旁的白深容移开手中的书,状似诧异地看过来。
“谢九。”他终于有些抑不住笑意:“嗯,你当真是正直之人。”
你这人为什么这么讨厌啊怎么这么讨厌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谢酒棠僵着脸,一贯也厚脸皮的她此刻的脸色也不由得渐渐描染上一层绯红。
但她拼命抑住脸上的桃红,反更冷冷地扫了白深容一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栗子羹她是摆在桌上正中央,但为何会突然又出现在了桌边……
恐怕是白深容早知她收了银子,想让她交出银子吧。
谢酒棠如今只想一支判官笔戳烂眼前人的脑袋。
试问,还有比倚魂楼楼主更无聊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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