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安乐殿的偏殿廊下,一袭青衣的少女迎风而立,乌黑如墨的发丝轻扬,似一幅写意的魏晋人物画。
夜色掩映下,一个白衣人影如鬼魅一般悄然浮现。敏捷无比地让过巡逻的禁卫军,不过几个起落的功夫,那人已然站在了少女的身后。白衣假面,来人正是夜清寒。
“这么晚了还不睡。”清冷如冰雪初融般的嗓音轻轻响起,明明是一句问候的话,可青衣少女却偏偏从中听出了疏离的味道。
“我猜你大概会来。”缓缓转身,少女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原本只是凑个巧,不成想你还真来了。”
夜清寒背负双手,静静地站着,目光却水一样地从她身上慢慢流淌而过:“圣旨已下,五日之后,商氏千墨嫁于五皇子顾宣烨为妻。”
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青衣少女半垂了头,低声应道:“是,我知道了。”
看着她绝美脸庞上如此明显的黯然,夜清寒倒也有些不忍,于是下意识地便开口道:“五皇子尚未有自己的王府,所以婚宴势必会在宫中进行。大婚当日,人员往来复杂,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因此,”他转头看了眼五皇子所在的宣和殿方向,眼神暗沉:“那个人应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那这么一来,这场大婚就成不了了,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却无意中发现他看向自己这张容颜时微微出神的样子。仿佛是在数九寒天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心底仅有的一丝喜悦也弥散了。定定地望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她只听得自己的声音恍若滞涩般的响起,一字一句,重重地敲打在心头:“要是他不打算动手呢?”
要是那个人不打算在婚宴上逼宫,而是想要结成稳固的联盟徐徐图之,那她,该怎么办?
似乎全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夜清寒面具之下的一双星眸顿时就染上了讶异的神采。他确实,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半晌之后,他也就恢复了常态,眸中的光芒渐渐敛去,他只沉声道:“你多虑了,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觊觎了这么久的东西眼看就唾手可得了,以顾宣烨的个性,怎么可能会错过?而他,等的也就是这样的按耐不住。
一双美眸终是无力地自他身上移开,背转过身,青衣少女的眼中已是带上了破碎的凄楚。然而她终是努力地克制住了心绪的翻腾,以一种极为冷静的声音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少爷放心。”
“嗯。”随意地点点头,夜清寒再度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少女,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开口。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他已是腾空而起,一闪身,就去的远了。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在他离去的瞬间,原本背对着他的女子猛然转身,却只看见了那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一抹白色。好像失了魂一般呆呆地望着他之前所站的地方,她眼底的泪水终是抑制不住地滚落而出。连靠近她一点他都始终不愿意,她还能奢望更多么?痴人说梦,终究只能是痴人说梦啊。
而此时距离安乐殿较远的御书房中,看着眼前恍若从天而降一般突兀出现的白衣假面男子,天朔王朝当今圣上的脸色着实是难看到了极点。
放下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他强装镇定地道:“你怎么来了?”此刻的御书房中只有他和夜清寒两个,而唤其他人进来显然是不明智的。
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夜清寒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摆在御案上的那个锦盒:“我可是在给皇上送寿礼的时候就说明了,怎么,莫非皇上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千墨给他下解药的大致剂量夜清寒可是清楚的,虽然没有之前睿智可也不致于神智不清,所以说装傻那一套就不必了,他不信。
目光在那个锦盒上轻轻滑过,皇帝的手下意识的攥紧。盒子里的那张羊皮卷他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天朔王朝历代皇帝的秘密传承中就有那样的一份东西,记录的就是当年天朔开国之时曾经和夜氏一族的所有纠葛。所以他很清楚这张羊皮卷出现的意义,以及面前之人真正的身份。
站起身来,他盯住一派轻松的夜清寒,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紧张。不知为何,眼前之人明明只是随意地站在那儿,可那通身流动的气场却已足够压制住他,他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声音中微微的颤抖:“你想怎么样?”按理来说,夜清寒算是他的主子,可作为一国之主多年,那一声尊称他是如何也唤不出口的,因此也只能这么掐头去尾地进行着对话。
好在夜清寒似乎并不怎么介意这些。找了个位置随意地坐下,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那身着龙袍之人:“不是说你已经好了很多了么?那那道赐婚的圣旨又是怎么回事?”
听他提起这个,皇帝不禁有些汗颜。说起来他自己也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虽然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迷迷糊糊地被人控制了,可只是眨眼之间却又能恢复清醒。商千墨和五皇子的婚事,他也是在清醒过来时才知道。但圣旨既出,又岂有收回之理,于是也就索性由它去了。只不知道夜清寒深夜至此问这样一件小事算是怎么一回事?
看他的神情,夜清寒就明白他知道的或许还没有自己多,反正他也就是随口问问,见状也就不再纠结,转而开口道:“太平日子过久了,人的野心就会越来越大,看来即使精明如皇帝陛下您也是不能免俗呢。”
“你……”心中的不安更甚了,皇帝知道,自己之前的一举一动恐怕都是落在他眼中了。暗自低叹一声,他的神情霎时就变得颓唐。亏他还妄想着要把夜清寒作为人质扣押在京中以便成为自己和夜氏对仗时的翻盘筹码,可是谁能料到人家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呢?以夜清寒的身手来看,他若想要对自己动手,绝对是比捏死只蚂蚁更容易。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当了回跳梁小丑啊。
“我无意招惹麻烦,但也并不意味着我夜氏一族可以被颠覆。”夜清寒继续慢条斯理地道:“若是你还不死心,那大可一试,就如今的天朔而言,不堪一击。”说完,他优雅地站起身,竟是打算离开了,只是才走了两步,他又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冲着仍旧呆立在原地的皇帝便是尔雅的一笑:“对了,近期我可能会以我的方式处理掉一些麻烦,到时还请注意。”说罢,他再不停留,一闪身,又如鬼魅一般地消失了去。
而御书房中,皇帝瘫软在龙椅之上,只余满脸的苦涩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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