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的目光好似在说夫妻俩不争气,都在这个时候生病了,反正小心安是不能抱,万一病传给了孩子怎么办。
以前两位婶婶是最疼公主的,现在她们的疼爱都给了两个孩子,甚至比之当年对公主的更甚。
吃完饭食后,小清清在婶婶的陪伴下骑着熊离开了。
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等下午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小桶。
张阳再一看她提着小桶,一脸欣喜地将水倒入华清池中,再仔细一看桶中竟然还有几条鱼苗。
多么童真的一幕呀。
“爹爹,我们池子里也要养鱼。”小清清抱着他爹爹的脚踝道:“爹爹,曲江池就有很多很多鱼,鱼粥很好吃,我们家也养鱼。”
张阳一声叹息,“孩子呀,其实曲江池也是我们家的。”
小清清眨了眨眼,“女儿不喜长安。”
张阳拍了拍她的头顶,“无妨,你要养就养吧。”
孩子的脸上带着笑容,母亲对她已经这么严厉,做爹的自然要对她宽容一些。
只是她坐在华清池边还在欣喜着鱼儿快快长大。
却见熊大带着熊五和熊六,跳入了华清池中,熊的水性很好,在池中扑腾了好一阵子,最后这几条巴掌大的鱼成了它们的口中食。
如此,小清清神情呆滞,沉默了良久。
片刻后放声大哭。
也就王婶连忙走上前,安慰着她。
熊是牲口,它自然喜欢吃鱼了,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自由自在地长大,对两头熊来说这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而且华清池的池水不适合养鱼,就算是熊不去吃,这几条鱼苗也会死的。
华清池的入水口就是温泉池,温泉水的水成分对鱼来说是致命的,就算是自家的水源也都是去村子北面的渭水河提水。
小清清直到哭不动了,双眼通红对这些熊又打又骂。
李玥咳了咳嗓子,“孩子胡闹,让她自己吃点教训也好。”
张阳给她倒上一杯白开水,“生病就要多喝开水。”
嗓子觉得痒了,李玥喝下一口温热的开水这才舒服很多,她看着手中的账目,“河西走廊又送来一万贯赋税,其中三千贯要给朝中。”
自顾自拿着水杯哦,张阳也坐下来,翘着腿姿势很舒服,“西域平定之后,丝绸之路会更加地繁华,往后会更好的。”
“说起丝绸,徐慧让江南东道种植茶叶,也有不少江南商客想要将丝绸借我们骊山的道卖出关。”
商人都是逐利的,他们知道货物出关的巨大利润。
李玥合上手中的账目又是咳嗽了两声,喝下一口茶水才让嗓子舒服一些,“以前说过建立我们骊山运输队。”
如今骊山确实有运输队,不过这运输队多是高昌人组成的。
当年高昌拿下之后,高昌人就负责收棉花,运送棉花。
一直到现在,这支从关中到关外的运输队一直保留着。
而在关内,骊山却没有自己的运输队。
李玥思量片刻又道:“当下来看骊山货物流通不算多,太早建设运输队也太早了,不行还是要稳健一些。”
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张阳捧着茶杯坐在椅子上,低声道:“还是先把身体养好重要。”
此刻皇宫中,几天前陛下在曲江池一夜未归,而派出兵马想要查问骊山,却被长乐公主一句话给喝住了。
“我看你们谁敢!”
这句话流传在长安城的坊间,人们彷如如梦初醒,原来公主殿下也有任性的一面。
李世民对女儿这种任性只是一句话胡闹就此揭过了。
礼部和火器,这位皇帝都想要。
从曲江池一夜谈话之后,李世民更加坚定了要将这个小子吊死在承天门前的想法。
李世民挥舞着手中的毛笔,在一张纸上书写着字,身体随着挥动的毛笔而动。
一边写着字,这位皇帝的思绪发散,吊死张阳这个目标越发近了。
人都是会忍让的,李世民觉得已经忍让他很久了,榨干他的价值,再让大唐富强。
字迹很潦草,写到最后就连写字的皇帝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随后将纸随手一丢,坐下来喝着茶水。
须发有些凌乱,精神很是疲惫。
李世民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王公公快步走入点头,“陛下,岑文本来了。”
“嗯,让他进来。”
“喏。”
阴冷的甘露殿内,岑文本的脚步很慢,走到陛下面前行礼道:“陛下恕罪,臣此次去骊山没有得到火器。”
李世民沉下脸,“怎么?是他不愿?”
岑文本低声道:“回陛下,非是不愿意,而是张侍郎说他手中也没有多余的火器,需要铸造就需要时间。”
甘露殿内,安静良久。
刚刚因为写字好不容易让心绪平复了一些,就像是刚刚烧完的木炭,有些红彤彤时不时炸出几颗火星子。
岑文本的一句话,就像是一阵风,让李世民刚刚熄灭不久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当着别人的面,李世民保持着冷静与沉着,“要多久朕才可以见到这个事物?”
岑文本又道:“县侯说他最近很忙,多半是短时间都没有闲情。”
“闲情?如此大事他竟然说闲情?”
李世民就要发作,语调都重了几分。
岑文本又小声道:“说是最近忙着种田,而且要赶着时节,过了秋分之后,一旦关中入冬地里种不出东西。”
“嗯,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喏。”
岑文本小步退出了甘露殿。
殿内静悄悄,李世民坐在殿内呼吸沉重,又过了几个呼吸,这位皇帝终于站起身。
怒火在这一刻爆发了,李世民一脚踢翻了眼前的桌案,怒吼道:“逆子!”
一群太监与宫女慌乱跪倒在地。
皇帝打砸着眼前的一切。
李世民拔剑而立,“朕要将他碎尸万段,剁碎这个出尔反尔的逆子!”
王公公低着头不敢吱声,也不敢相劝。
“朕让你种田,朕让你种菜!”
皇帝拿着手中的长剑一次又一次劈在桌案上,“朕让你知道什么是天下英雄,试试朕的长剑利否!河西走廊一万贯的赋税,七成进了你的骊山,你还给朕说闲情。”
“朕让你有闲情!”
“朕让你有闲情!”
……
“就你张阳忙,满朝文武最闲吗!”
陛下很生气,风寒刚刚痊愈不久,此刻因为怒火攻心,气息不顺再次咳嗽了起来。
直到咳得面色涨红,李世民举着剑抬头呐喊,“终有一天,你会跪在朕的面前求饶,朕要将你挂在承天门上!让你尝一尝帝王之怒。”
“咳咳咳……”
话语说到一半,皇帝又剧烈咳嗽起来。
嗓音又嘶哑了不少,又大吼了一声,“此番,朕要十倍百倍地奉还……咳咳咳……”
皇帝撒气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是坐下了。
陛下这一场咳嗽,也召来了卢照邻。
身穿太医署的监正官服的卢照邻瞧了一眼凌乱不堪的甘露殿,先是惊疑而后行礼,悄悄看了一眼陛下的气色。
“陛下面色潮红,双眼通红,额头隐有汗水,是又动心火了?”
李世民沉默着没说话,不怒自威。
卢照邻躬身道:“容臣诊脉片刻。”
说话等着反应,又是沉默良久,等陛下点头了,卢照邻这才小步上前,先是近距离观察陛下的气色,又是诊脉,低声询问道:“陛下,现在鼻间可还堵。”
李世民摇头,此刻不想说话。
卢照邻稍稍点头,“动心火不好,但确实帮助陛下通气了。”
“朕还要谢谢他吗?”李世民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又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卢照邻又道:“容陛下站在窗前,臣看看陛下口中的情形。”
绷着一张脸,李世民张开嘴。
卢照邻从一旁拿来一张板凳,而后站在板凳上看着陛下口中的情况,观察舌苔与喉口。
随后确认了病情,站到一旁,他开口言道:“陛下的喉口又红肿了,臣准备一些药材,骊山医馆说过风寒之症,需要多喝热水。”
听到骊山二字,李世民三尸神隐约一跳,绷着道:“朕知晓了。”
“臣告退,片刻后会让人将药材送来。”
甘露殿内一片狼藉。而此刻的立政殿内,却是一片温馨。
长孙皇后安排人收拾着行装,关中就要入冬了,孩子们都要去骊山过冬。
也是皇后现在没有心力管着这么多的孩子,这一次让小兕子也一同前去。
护送公主与皇子们的车驾出了玄武门,长孙皇后门前望着孩子们的车驾远去这才放心。
“皇后,甘露殿的宫人送来消息。”
长孙皇后低声道:“怎么了?”
宫女又道:“说是陛下又在甘露殿发怒了。”
闻言,皇后加快了脚步。
等这位长孙皇后到了甘露殿,宫女和太监们又在收拾着一地狼藉。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陛下发怒了,也就在张阳离开朝堂,去了骊山不再过问政事之后。
陛下有两年没有这般大怒了。
长孙皇后忧心道:“陛下如今风寒初愈,当该注意身体。”
李世民摆手道:“朕无大碍。”
陛下说着无大碍,嗓音却嘶哑了许多。
长孙皇后倒上一碗热水,“玥儿前些天又让人送来了红糖,说是这风寒要多喝热水,有奇效。”
“是吗?”
“该是这样的。”
“朕刚刚听卢照邻也这么说。”
长孙皇后收拾着眼前的桌案,“那就是了。”
李世民哀叹道:“朕的大唐怎么就出了张阳这么一个人,老天瞎了眼,将这么多的本事都落在了他这样一个人身上。”
其实这么多年,李世民对待臣子很和善了。
能够让陛下如此动怒,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还未等皇后问及,李世民低声道:“这个张阳明明说好的将东西交给朕,如今他却出尔反尔,朕要追究,他便是欺君”
长孙皇后皱眉道:“张阳最近一直都在骊山,这孩子也算是懂事,不像是会欺君的。”
自从皇后不再用香炉,气色确实有所好转,只是如今还时常会有气短,如今一直修养着。
至于宫里的麝香以及各种用来烧的香料,也都送给了其他的妃子。
皇后不用这些事物之后,身体确实好了不少,从此立政殿没有那些东西了。
李世民冷笑着,“朕问他讨要,他都敢不给,这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长孙皇后平素是不过问政事的,这君臣翁婿之间的恩恩怨怨,还以为早就已经了了。
如今皇后以为是自己将事情谈得简单的。
翁婿之间的恩怨从来没有结束过,现在更是愈演愈烈了。
前两年看似安定,其实是陛下与张阳分隔两地。
李世民后悔了,后悔将那递刀的侍卫罚去戍边,应该当场就提刀劈了那个小子。
这小子肚子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拿出来。
“朕忍着便是。”
“陛下还是少动怒。”
“朕明白。”
李世民喝下一口温热的白开水,这才让喉咙好受一些,“有朝一日,朕要刨开他的肚子,看看他的心肺是如何长的。”
如今骊山上,张阳也咳嗽不断,因为一群弟弟妹妹又回来了。
李治拖着一个大包袱,“姐夫看看我带来了什么。”
张阳先是好奇,再看他的包袱倒是很大。
李治盘腿坐在地上,拿出一样东西,“这是父皇所用的宣笔,宫里就这么三支,我全带来了。”
看得令人咋舌,这李治回宫里住一段时间,这是把皇帝的家底给搬来了?
“姐夫你看,这是父皇用的镇纸,据说是用陨铁所制,不过看来没什么特别的。”
陨石这东西从天上落下来不见得特别,张阳将它拿在手中,确实与寻常的铁块没区别。
“还有这是父皇的玉樽,宫里只有九个,拿了一个。”
张阳越看李治带来的东西越是觉得想咳嗽,再咳嗽三两声,这小子手里还有一只鞋子。
“这是父皇的鞋子,上早朝用的,就拿了一只。”
张阳神情麻木低声问道:“你父皇早朝的鞋子被你拿了,他穿什么上朝,而且你就拿了一只。”
“这……”
好奇又问道:“你父皇有脚气吗?你就胡乱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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