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因为内阁的事情争论不休。
骊山依旧宁静,今天,张阳与李泰坐在山脚下,正在思索着关中将来的发展。
退耕还林的建设还在继续。
宗室之乱已过了三个月了,反土地兼并的风潮席卷了整个关中,现正往中原各地蔓延。
刑部与御史台清查田亩之后,退耕还林的工作更顺利了,陇右有大片的荒芜土地都种上了树木,多数还在以枣树,胡杨树为主。
李孝恭带来了一纸任命,“青雀,从此以后就是技术院的院长了。”
李泰接过任命,笑道:“舍我其谁,只有本王才能带领骊山的学术院,不过……”
他皱眉道:“院长这个身份和称呼……以前也有人这么称呼吗?”
张阳又道:“那魏王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称呼?”
李泰叹息道:“也罢,就这样也挺好的。”
叔侄三人坐在山脚下,喝着茶水议论着。
李孝恭感慨道:“东海那帮人回来了,温挺去见太子了,你们知道这事了吗?”
李泰好奇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到的长安城。”
李孝恭皱眉道:“也不知道太子会如何安排他,朝中对温挺的议论挺多,有人说他在倭奴地界杀了很多人,自贞观十四年以来,倭奴与大唐就断绝往来了,说是来朝的使者都被他杀了。”
“他杀人不眨眼,杀得倭奴岛尸横遍野,不见人烟。”说着话,李孝恭的目光看向张阳。
李泰也看向张阳。
李孝恭接着道:“现在的新罗人都惧怕他,金春秋为此还得了一场大病。”
注意到叔侄俩人的目光,张阳叹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李孝恭颔首道:“你不清楚吗?你不知道吗?”
张阳叹道:“可惜,何大哥回了中原,没有再来看我,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真是羡煞旁人呐。”
见张阳答非所问,李泰也不想多问了。
温挺在倭奴岛的杀戮暴行,是不是姐夫授意的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正是皇位交替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很紧张。
李孝恭又道:“太子要即位了,他打算大赦天下,说是可以让玄奘和尚回来了。”
李泰不屑道:“这么多年,来来去去还是这一套。”
张阳笑着没说话。
一个孩子手里拿着卷宗,他快步跑来,“县侯!县侯!”
也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小短腿跑得飞快,突然跌倒了,又急忙起身继续朝着这里跑来,嘴里喊着,“县侯!县侯!”
终于他跑到了面前,将卷宗递上,他脸上还带着一些土,笑道:“这是长安送来的消息。”
张阳接过卷宗笑着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他恭敬地行礼回道:“小子的父亲是魏叔玉。”
李孝恭颔首道:“难怪呢,是郑公的孙子,这孩子长得像郑公,太像了,与郑公一模一样。”
李泰也是抚须笑着,“是呀,还以为郑公又回来了。”
张阳打开手上的卷宗看着。
临近立冬了,太子就要登基各国的使者也都来了。
波斯使者入太极殿面见,李承乾希望波斯王退位,可波斯王卑路斯一直推诿。
最后李承乾下令,让波斯迁徙至咸海附近,让出绝大部分的土地,纳入安西都护府的管辖。
还未登基,李承乾就给了各个使者一个很小气又苛刻的印象,一言不合就让波斯让出了土地。
南诏终于并入了大唐的领土,成为了大唐的领地,因南诏几次扩张,管制困难,李承乾在南诏建立了南诏都护府,以此来控制南海。
高卢人得到了耶鲁撒冷之后,越发地肆无忌惮,借机扩张,已经与巴比伦都护府产生了冲突。
席君买与张士贵得到李承乾的准许,两位老将军带着兵马开始北上攻打高卢人。
一场席卷欧洲的战争就要开始,这一仗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当李承乾下旨,劝谏的言官数不胜数,奏章很快就堆满了东宫。
贞观一朝已征战够多了,自贞观八年以来,不论是扫平天山,震慑吐蕃,这些战事一直进行到了贞观十六年。
现在好不容易歇两年又要北征高卢人。
人们担忧战争越多,会成为社稷的负累。
不仅仅是对外的战事,李承乾对内部开始收紧,这个严苛的储君着重加大监查的力度。
除了兵权,李承乾赋予了御史台,刑部与大理寺更大的权力,监察范围下到县丞,上到宗室王侯,乃至所有的皇子。
并且建设了民事监察的官邸,现在布衣百姓可以状告地方县丞乃至州府郡守。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改变。
张阳离开了朝堂。
李承乾裁撤了太子少师的官位,张阳是大唐的最后一位太子少师。
并且往后的太子老师不再从朝中选用。
李承乾按照张阳的意愿,贯彻以群众为核心主旨的目标,以万万布衣百姓来限制官吏,以御史台来施行监察权力。
大唐的朝堂更紧张了,在大唐的做官更需要谨小慎微。
有人说贞观一朝的天可汗是一个十分大气的皇帝,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皇帝。
但这天下的皇帝并不是都一样的,李承乾是一个严苛又小气的人,他将会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容不得情面的皇帝。
这两年长安城发生了太多的事,李世民为了让这个储君登基扫平了所有的障碍。
玄武门的事情成了很多人心中的一个疙瘩,对李世民来说太子能够平稳地登基,不再出现谋逆的事,便是他心中最大的慰藉。
临近立冬,张清清与天可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去修长安城的城墙。
为此还带了不少工匠。
朝臣与官兵自然也不敢拦着,任由天可汗与这位天可汗的外孙女“胡作非为”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这些天张清清早出晚归。
李玥收拾着家里道:“也不知道父皇最近是怎么了,什么都由着清清。”
张阳哀叹一声,媳妇这是放任了,连李世民都这么由着女儿,做爹娘的更不想管了。
立冬这天,李承乾的登基大典上,满朝文武都在太极殿前,还有各国的使者,见证着大唐的第三位皇帝。
直到李承乾坐在了皇位上,文武欢呼,承天门下的将士们山呼:“大唐万胜。”
李承乾一挥衣袖,目光看着太极殿,整齐的队列,这一刻他的精气神攀到了顶峰。
辞官后的房玄龄又一次走到太极殿前,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大唐念诵旨意。
念诵旨意的话语声在殿前回荡,年号:正乾!
今天是正乾元年的第一天,意在正清天下,领乾坤社稷。
大唐要走上世界的巅峰,李承乾还有心中还有一个疑惑,那是多年前,张阳还是东宫掌事,他曾说过,统世界的意义,统全世界臣民的巨大力量是什么。
<div class="contentadv">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那这个世界又会成为什么模样。
此刻的长安城外,李世民放飞自我后像个老顽童,他也不去参加,李承乾的登基大典,而是带着孙女与一群工匠在长安城外忙活。
李孝恭与李泰远远地看着,也提心吊胆的。
张清清问道:“外公,人群都疏散了吗?”
李世民看了一眼四下,“都安排好了。”
张清清拍了拍熊大的后背,让它退后,而后朗声道:“引爆!”
稚嫩的嗓音在城前回荡,随后她又吹响了哨子。
随着引线烧尽,长安城的春明门整面城墙都在冒着白烟。
“嘭!”
只听一声惊天爆炸,烟尘弥漫得让人看不清情况,长安城的城墙轰然倒塌。
张清清大声喊道:“长安城塌了!”
这是送给太子登基大典的礼物,李世民溺爱地看着外孙女,“太子现在一定很高兴。”
张清清双眼放着光芒,点头道:“对。”
一群工匠也跟着欢呼。
此刻正在登基大典的李承乾被这个巨大的爆炸声,吓了一大跳。
朝臣们也被吓得不成,有人议论,“骊山造反了?炮击长安城?”
一个侍卫慌张来报,“陛下,春明门被炸塌了。”
李承乾扶着额头问道:“怎么回事?”
“是天可汗带着骊山的小郡主把春明门的一整面城墙给炸了,倒是没有带着兵马来。”
看来不是造反,就是想炸长安城。
李承乾气馁道:“炸了就炸了吧,父皇把太极殿炸了,朕也没有怨言。”
“喏,那城墙……”
李承乾想起当初张阳劝谏父皇拆去长安城城墙的奏章,便道:“就这样吧,也不用修缮,将瓦砾收拾干净,不要去打扰父皇与那位小郡主。”
“喏。”
长安城全城就都慌乱,官兵四处走动,纷纷跑向了春明门,被李承乾安排的官兵拦下了。
当众人得知是天可汗带着骊山小郡主做的这件事,很是诧异。
此事就此作罢。
贞观一朝到了十八年就结束了,正乾元年,长安城重新修缮了一番,春明门没了,有不少城内的房屋都迁了出来,长安城终于不再拥挤,街道一直铺设到了春明门外。
长安城成了唯一一座缺少一面城墙的城池。
骊山依旧没有将火炮的秘方交给皇帝,更没有交给现在的皇帝。
这年的寒冬,风雪飘入关中,苍茫大地一片银装。
有一个身影从河西走廊入关,一路走到关中,他拄着拐杖穿着单薄的僧衣。
大唐的新皇帝登基了,皇帝大赦天下,他终于回来了。
有一群官兵挡住了这个和尚的去路,喝问道:“何方僧人?”
玄奘的僧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念了一声佛号,“贫僧玄奘,自贞观三年离开长安城,已过十五载,困守沙州五年,如今得以回乡。”
官兵问道:“你要去往何方?”
玄奘道:“去见一位素未谋面的故人,他在骊山。”
官兵又问:“故人?素未谋面的人也叫故人?”
“他叫张阳,是骊山的县侯。”
“骊山早已成了禁地,不是你这等人可以进入的。”
“那贫僧就在骊山外等,等到……他能与贫僧相见。”玄奘面色淡然地道。
于是,玄奘与这些官兵擦肩而过,他在骊山外的官道边搭了一个棚,平日里都住在这里,枯坐着等着能够见到骊山县侯的那一天。
寒冬的黑夜中,隐没在夜色中的骊山忽然有了一点光亮,紧接着这种光亮与星星点点越来越多。
“那是什么光?能够在寒夜中如此明亮?”
整个骊山都被笼罩在这种光亮中,一时间玄奘也看痴了,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玄奘独自一人在骊山外等了一个月,期间衣食都是官道上的行人给予的。
腊月的夜里,这晚夜空中炸开了一朵朵花卉。
张阳坐在书房内,这里很安静,能够听到外界烟花炸开的声音,有些朦胧。
李玥坐在一旁整理着自家的账目,家里很安静,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
张阳忽然道:“我想起了一种舞蹈。”
“舞蹈?”李玥好奇道:“夫君是想要跳舞了?”
“我都快忘了这种舞蹈是怎么跳的,以前听老师讲过,不过也就三五天的兴趣培训,因前三天是免费的,所以我就学了三天,后面就不去了。”
注意到媳妇古怪的目光,张阳清了清嗓子,“我那时候勤工俭学,能蹭就蹭。”
说着话,李玥惊疑地看着夫君站在面前,两人的手握着,夫君的手放在腰上。
夫妻俩面对着面。
张阳一边念着,踩着脚步道:“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李玥随着夫君的话语,踩着脚步,稍显笨拙,但很快就是适应了,舞蹈很简单一会儿侧走,一会儿绕圈。
她的脸上带着笑意,又道:“这是什么口令吗?”
烛火下,李玥的双眸好像有着点点的光。
张阳握着她的手腕绕了一圈,反手再握住她冰凉的手,“感觉怎么样。”
她抬头笑道:“我学会了。”
夫妻俩安静地跳着舞蹈,身影交错,前进,后退,左移,右移,左转,右转。
有时候贴得近,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仿若时光在这一刻也变得很慢,好像就这么就可以过一辈子。
岁月宁静,日月交替,时光似在骊山静止了。
两位婶婶年迈了,她们的白发越来越多,此刻坐在华清池边,听着池水的水声。
烛火照映下,可以看到照在窗上的身影,夫妻俩人舞蹈看着很安静,也很安宁。
两位婶婶看了许久,许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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