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面含忧色的望向景未央,景未央端起茶杯,悠闲自然的抿了一口,然后继续翻开另一页,冷声道:“由她。”
食虫草含有油脂,就算是新鲜采摘,也很容易点燃。柳初颜灭了火折子,随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她的神情也变得昏暗不定。不一会,原本来神采奕奕的女人,瞬间就趴倒下地。
鹰眼轻拍了她的背,接连几下她都毫无所觉。景未央翻开茶盖,一杯茶全部倒在了香炉里,然后拿起雪白的丝绵布,慢条斯理的擦着手。
“景弟,难道她不知道迷迭草加上薄荷叶,迷幻的效果更大?”
蠢女人,点个香竟把自己熏晕。景未央缓缓坐回软榻上,“换上熏香。”
鹰眼无奈的摇摇头,掀开帘子钻了出去。
柳初颜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像是刚刚在温泉里浸泡过久一般,提不上一点力气。两条腿也仿佛不是自己的,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知觉。
她艰难的抬起头,进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俊美精致的脸,浓密微卷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深邃沉静的眸子,长眉入鬓,眉心稍微隆起,仿佛有化不开的愁思。挺拔如峰的鼻子下,薄如刀锋,红如焰火的唇紧紧抿起,只是在嘴角处稍微显出一点柔软。
他睡着的时候少了很多冷冽的锋锐之气,多了些柔和的温润;墨如柔缎的长发披散下来,又多了几分狂野的不羁。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潮湿冰凉的晨风钻入她的脖颈,柳初颜猛然一惊,急急忙忙的坐起身,微微怒叫:“你怎么睡在我腿上?”
景未央被惊醒,不悦的揉了揉耳朵,依然闭着眼睛,“是你要坚持要给我当靠枕。”
柳初颜感觉乌鸦满天飞,她双手撑在软榻上,胸口因顺气而快速的上下浮动,耳根处升腾起火烧般的红云。甜溢的香气萦绕在鼻端,景未央眉头一皱,猛然睁开眼睛,就见到红艳艳的一枝桃花,针脚细密,其叶蓁蓁,其花灼灼,怒放在淡黄色的一对山丘上。
柳初颜低着头,顿时感觉身体上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狂野起来,她“啊”的一声大叫,急急的后退,还不忘扇来一记干脆的掌风。
但下一秒,手腕被人迅速捉住,景未央面不改色的坐起身,风淡云轻道:“有传海域上的溟城中有一种树,小枝无刺,叶片长圆油亮,果实像瓜,果肉橙红味清,有机会,你可以多食。”
古人说话果真难懂,文绉绉的,什么果实像瓜?柳初颜脑海思路一闪,这家伙莫不是指的是木瓜?她低头望了一眼自己34B的小姐妹,顿时双手环抱,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你你你你——色胚!”
景未央冷傲的别过头,不看她,表示无辜:“是你要展示给我看。”
柳初颜简直想装墙,自问多年来她那淡定的性子,良好的修养,这人仿佛永远能风轻云淡的搅得她的世界狂风骤雨。柳初颜扯过薄毯子直接罩在头上,感情这家伙对植物还是行家,昨晚那个“食虫草”……完蛋了,他一定早知道是迷迭香,却又故意让自己出丑。
她不要活了!
快到正午的时候,日头正毒,鹰眼决定停下来歇息一阵,顺便让马儿吃吃草。一块大的羊皮毡子铺在大树下,凉爽的清风吹的人每个毛孔都凉丝丝的。
景未央身穿月白色的袍子,银丝的绣线闪着紫薇花的图纹。就算是在这样惬意的时刻,他依然坐得十分端庄,显示出良好的家族教养。
柳初颜鄙夷的撇撇嘴,明明每个人都冒着大汗,冰山不愧是冰山,依然清爽高贵,贵雅如神祗。他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可以当做风景的。
“柳小姐,在磨蹭什么?还不过来休息。”鹰眼歪斜着坐在地上,一条腿吊儿郎当的屈着。柳初颜正在一匹马身边踌躇,闻言回过头来,讪讪的笑道:“我……我那个想方便一下。”
景未央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柳初颜心里直发毛,连忙摆手道:“这次我再也不跑,我发誓,我真不跑……”想想那条冰凉的死蛇,估计再炎热的天气都要吓得冻死,这简直就是景大少爷的同类。
鹰眼憋着笑,轻咳一声道:“去吧!有什么事就大声呼救。不要走太远,中午蛇应该都睡觉了,不会出来。”
柳初颜瞪他一眼,嘀咕道:“哼,欺负老实人。”转身就朝树林走去。
鹰眼翻过一只杯子,倒上一小杯酒,笑道:“景弟,你若对这老实人有点意思,大可考虑收纳进房,想来也是趣事一件。”这以后的日子,估计得鸡犬不宁啊。
景未央淡淡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冷笑道:“你若喜欢,白送你。”鹰眼仰头喝了一口,“对酒当歌!无女也乐!”
柳初颜解决完人生大事,正要离开,不知怎的,眼皮一跳,她慢慢的转过头,只见一片油亮油亮的草丛中,突兀的出现了几根彩色的羽毛,金光照射下,闪着斑斓的绚丽。她心中一动,这一定是只野鸡,不过这么漂亮的野鸡,拔下的毛可以做几只漂亮的笔,毕竟毛笔字那笔头软而不结实,写字不方便。
小心的靠过去,一坨小东西映入眼帘,只见那鸡耷拉着脑袋,看起来睡得十分深沉。柳初颜心中有些窃喜,“啊哈!就是你啦!”
张开锋利的手爪,脸上笑的就像是即将要喝到蜜的熊,柳初颜小心谨慎的一步一步移过去。就在她的脸和那只野鸡不到半米的时候,柳初颜一愣,原来那野鸡睁开了滴溜溜的眼睛,正迷茫的望着她。
她暗道不好,眼见到手的野鸡要飞掉,柳初颜心急如焚,直接从天而降一般扑了上去。谁知道那野鸡也挺有脾性,一点也不畏惧这只漂亮的“蛤蟆”,一个利落的翻身就闪到一边。
柳初颜扑鸡落空,直接趴在了草丛中,脸上火辣辣的疼,锋利的草叶子还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了无情的印记,伤口瞬间冒出一竖细密的血珠。
“你个臭鸡,我被人捉弄也就罢了,连你也不把我放在你那双鸡眼里。”柳初颜一边抹着脸,一边指着昂首挺胸的野鸡大骂。
谁知道那野鸡雄赳赳的扑腾了下彩色的翅膀,粗壮如钩的爪子还在地上划拉了几下,绿色的草皮顿时翻出了湿润的黑泥。柳初颜紧紧咬着白如珍珠的牙齿,双眉一挑,叉腰:“哟呵,敢跟本姑娘叫板!”
野鸡摇摆着火红的鸡冠,锐利的小豆眼发出凶狠的兽光,还没等柳初颜摆出有利的防守攻势,就直接扑腾着翅膀冲过来,铁钩般的利爪直接朝向她的脸。
“救命啊!”一声尖叫,柳初颜转身就跑,双手急急的捂着脑袋。鹰眼正抽出雪亮的宝剑,用柔软的丝布细细的擦拭着,闻言手一顿,急急的望向景未央。可是他抬首望去的位置哪里还有人,不远处白色的人影一闪,朝着女人尖叫的声音飞身过去。
马儿全部昂首张望,侍从都瞬间握上了武器,警戒的望着四周。
“属下去帮忙!”一位侍从抱拳请命。鹰眼继续擦着剑身,语气慵懒:“不必,你们若是嫌命长,就去阻挡他英雄救美。”
众人会意,集体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都该干嘛还干嘛。
过了一会,草丛处走出来两个人。
前面的一个是男人,玉树临风,英俊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后面的一个是女人,蓬头垢面,破烂的裙裾里抱着垂死的一只野鸡。
众人都自觉的把头转过去,然后脸颊的肌肉都不住的抽搐。
鹰眼握剑的手一软,差点把剑掉腿上,盯着柳初颜看了半晌,这才对渐渐走近的景未央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五年练成的弹指神功,终于风光了一把,这只不识抬举的野鸡,也实在是幸运。”说罢,哈哈的大笑起来。
景未央到底没有忍住,冰山中绽放出一朵冰莲。
柳初颜抱着野鸡全身哆嗦,凌乱的头发上还插着几根晃悠悠的鸡毛。一是刚刚被凶猛的野鸡给吓的,二是现在被那冰山大少爷给吓的,原来冰山也会动容,真冷啊!
“还不去换身衣裳?莫不是想要我帮你。”景未央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女人,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戏谑。柳初颜扔下野鸡就朝马车方向跑去,身后就听见景未央继续道:“车壁的抽屉有药。”
柳初颜此时是脚踩风火轮,逃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心里有丝暖意,不过却是丢死人了!
马车中,柳初颜迅速的换好衣裙,对着铜镜在把脸上的伤口抹了一点药,原本火烧火辣的疼痛瞬间清凉无比的。
她对着镜子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嘟着嘴自言自语:“被野鸡追有什么大不了,它是公的,论蛮力,当然比我大。”这么一想,那羞囧的感觉顿时好了很多,她才不会和一只鸡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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