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终于记起我来了。”
楚黛脸上浮起发自内心的笑容，弯弯的眼角，让敖瑾的心都忍不住跟着颤了一下。
“当年没来得及告诉将军我的名字，如今将军应该知道了吧！”
“现在一别，再也不见。将军，走好！”
黛儿摆手，和楼下敖珞的动作如出一辙。
敖瑾手掌抓住窗框，顿了几秒种后，一向冷冽的语气中竟然罕见的多了几分柔意：“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他翻身跳了下去。
楚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我也想，好好活着啊！”
她起身，每走一步，脚上的伤口都会流出鲜血，在地上印下一个个血脚印。
衣柜被打开，谁能想到，青楼头牌的她，衣柜里竟然穷嗖嗖的都没有几件华服。
专门用来存私人财物的箱子里，只有上次老鸨子给她的一百两银票。
楚黛看了一眼后，就把刚才敖珞给她的银票，放在了这个箱子里。
箱子里还有一封信，是说她如若意外死了，这些财产，到时候都归属于柳城西面贫民窟的学堂。
那是她拿这些年用自己身体换来的钱，请的教书学生，给那些贫民出身的孩子们一个上学的机会。
只有那样，等他们成年后才会不再因为穷苦，就把自己的老婆女儿给卖掉。
她从柜子最底下，取出来了一个箱子。
箱子很多年都没有打开了，上面的锁都有几分锈迹。
这箱子是她当年被卖进青楼后，带着的唯一一份私人财产。
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不然当年卖她的人，也不会让她把这份财产带到青楼来。
楚黛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钥匙给插了进去。
一层灰从箱子里冒了出来，呛得她咳嗽了几声，眼泪都下来了。
里面是一套游牧民族只有节日的时候，才会穿的华服。
那是楚黛曾经的最爱，只不过因为当年的颠沛流离，这套衣服最终被她藏在了箱底。
费力的换上了华服，她拿起来了里面放着的马头琴。
这是她父亲送给她的。
而在马头琴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纸包。
打开后，里面只有一袋粉末。
看着这袋粉末，楚黛眼神凝滞了很久，似乎在心中下着什么决定。
最终，她还是把纸包拿了出来，关上柜子，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多年没有触碰的马头琴，在她手指点上去的时候，依然发出了曼妙的声音。
这是一首她部落里的圣歌，人人都会哼几句。
她学会这首曲子的时候，还是她阿妈教的她。
阿妈的嗓音很好听，是部落里唱歌最好听的女人，也是最美的女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被贵为大汗的阿爸看上。
她还小的时候，阿爸每次出征，阿妈都会抱着她，坐在部落里最高的土坡上，望着阿爸出征的方向，拉起这首曲子。
那时年幼的她还不喑世事，但是也知道曲子很好听，还问阿妈为什么总是在阿爸出去的时候拉这首曲子。
阿妈那会就会笑着跟她说：“你阿爸会循着歌声，早点回家的！”
后来，在阿爸战死的那天，她才知道原来那首曲子，是镇魂的，用来纪念部落里那些战死沙场，却无法回归的勇士。
敌对部落的人杀入部落大营的时候，她阿妈弹这首曲子弹得手上鲜血淋漓，也没有等来拯救部落的勇士。
最终她阿妈拼了一死，把她扔上马背，狠狠地给马屁股来了一刀。
自那以后，她就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渴了，就喝河里的水。
饿了，就扒草根抓鱼吃。
从来没有错吃过苦的她，在这些日子里无比的煎熬，就等着部落里的人，能够一路找来，把她带回家。
可最终，等来的却是部落被屠平的消息。
也就是那天，她坐在马背上，遥望着无际的西北大草原，做了个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她想去繁华的中原看看。
因为打小来部落里的行商就告诉她，中原很美，没有刀兵，人民心善，男俊女靓……
这些都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她仗马前行，却在即将抵达中原关卡的一座大山口，被人一剑射死了马。
一群粗鄙的马匪前呼后拥围着一个男人冲了下来，把她包围在里面。
那个男人的模样，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毕竟，那是占有她第一次的男人。
也是她第一次动手，杀死的男人。
那个男人对她好吗？
应该是好吧！
他把她带回了山寨，给了她最好的衣食，给她换上了大红的嫁服。
那红色是那么鲜艳，说不上是燃料染红的还是用血染红的。
再然后……
那个男人就不顾她声嘶力竭的喊疼，狠狠地索要了她。
那之后过得不幸福吗？
应该说是幸福的吧！
对比那些后来被抓上山寨，被那个男人玩弄没两天就扔给手下的女孩。
她起码……是一直留在他身边，只需要侍候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似乎很喜欢她。
从外面抢来的东西，只要她要，他就永远会给。
予取予求。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官兵攻上山寨的时候。
那个男人重伤垂死那一刻，却是她亲手送他上路的。
“你记得，要装良民……”男人挣扎着嘱咐了她一句。
“我本来，就是良民啊！”
她莞尔一笑，手中的长剑，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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