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吟把姜寐送回了后院,将琴给她时,想了想还是道:“你可是怪我,从前弄坏了你的琴,所以看见这把一样的,你也不肯要。”
姜寐道:“不是的,就是觉得我已经有一把一样的琴了。”
楼千吟道:“可那把已经坏了。”
姜寐道:“我以后可能用的机会少,忙起来没有时间再打理它,给我放着也是浪费了。”
楼千吟沉默片刻,低低问道:“我听说,后来你都没再抚琴了,可你不是喜欢吗,以后都不想再抚琴了吗?”
没等她回答,他又道:“你以前奏给我听的时候我不懂,只觉得很好听,你弹得极好。是不是因为我不懂,所以你以后都不再弹了?”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他,他道:“但我现在懂了。”
姜寐眼里都是他的身影,随后她还是抬起双手接过他手里的这把琴。
楼千吟道:“以后你有时间想弹就弹,没时间就把它放在你房里也好。以前那把琴是别人送你的,这把是我送你的,虽是一样,但又不一样。”
姜寐轻轻应道:“好,这是侯爷赠的,我便收下。”
楼千吟道:“以前那把坏了就坏了,以后你就只弹这一把,这把要是再坏了,我再给你找新的。”
姜寐颤了颤眼帘,望着他片刻,眼角微涩,却是笑了,道:“嗯。”
随后她转身捧着琴回房。
刚走到门边,还不及推门进去,楼千吟在她身后忽又道:“过两日我要出征。”
她推门的动作一顿,身子也僵了僵。
姜寐回头看他,他亦看着她道:“这次是去打仗,不能带你了。”
她眼里有些惶然,道:“那……侯爷要去很远么,何时能够回来?”
楼千吟道:“不远,打完就回来。”
廊下一阵风起,吹得树叶婆娑,拂起两人的衣摆裙角。
他分明见得她眼角又红了些。
楼千吟低低又道:“忠城有重兵把守,大军都是从这里派出,我们走后,还有其他将军士兵们镇守此地,这里相对别处比较安全。”
他抬脚朝她走了两步,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又道:“你好好留在城里,开铺子做生意也好,但早晚还是回这里住,我放心些。身边随从不能少,我也会留一队人马给你,平时护你周全。”
姜寐垂了垂眼帘,眼眶湿润地看向别处,良久咽了咽喉咙,应声道:“侯爷不要担心我,我都知道的。”
她知道他有他该做的事情,她不能妨碍他,她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担心,安生等他回来。
姜寐深吸一口气,只嗓音有些哑,道:“那,侯爷定要平安归来。”
楼千吟袖中的手微微蜷着,道:“好。我一结束立刻就回。”
姜寐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这时又有亲兵来请他去议事,楼千吟深深看了姜寐一眼,与她道:“你回房休息,我先走了。”
而后便转身离去。
她一直站在廊下望着那抹背影,修长冷清,衣袍拂动,直到他走过廊角消失不见了,她仍还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
敖珞和楼千古回来,出声叫她,她方才醒神。
这两日军中部将都议事到很晚,他们必然是要为战事做详细部署。
早前已经发兵奔赴前线分别突袭两侯辖地,使得两侯不得不迅速做出反应回护自己的后方,如此有效阻止了两侯联盟合攻。
但这样的局势也只是暂时的,东阳侯和紫陵侯那边必在筹谋,这边也不能坐以待毙。
大军驻扎在这忠城,不仅仅是要击退两侯联军,更是要将他们取缔。
所以军队出征,是不可避免的。
而且重要战役的话,必是苏墨亲自主战,楼千吟随他出征。
当晚敖珞去议事堂里旁听,也知道了苏墨即将带兵出征的事。
但她只是安静地听,并不干涉苏墨的任何策略和决断。
晚间楼千古送了宵夜来,却是她带着两个楼家随从送来的,姜寐没有来。
有将军就问:“今晚姜夫人怎么没来?”
毕竟大家都乐于以她和景安侯两人说笑呢。
楼千古道:“我姐姐今天有点累了,所以就我来啦。”
宵夜还是姜寐做的,楼千古在旁帮忙打下手,只不过她做好以后就嘱托楼千古帮忙送,她自己却回房了。
姜寐回房里点了灯,就看见那把琴还放在桌上。
她打开包裹的布料,见得完整的琴身,不由伸手去抚上面雕刻的花纹。
这琴上安的丝弦是好弦,可是做这把琴的人显然手艺不是很成熟,安好的弦能看出些许数次修正的痕迹。
造琴的人有一块好的梧桐木,有一副好的琴弦,但手法却是生疏的。
可看得出来也是呕心沥血,全心全意。
姜寐手指抚过上面的琴弦,神情温柔。
她手指轻挑,不由想试试这弦音,只是刚手指刚刚触到琴弦时,顿了顿还是又停了下来。
她低眉再看了两眼,便将琴收起来了。
大堂那边议事完毕已是很晚的时候。
苏墨和敖珞回来便回房了,楼千吟看见姜寐房里的灯竟还亮着。
近来她总是很晚睡。
楼千吟在她门前停留片刻,终是出声道:“还不睡?”
里面片刻才传来姜寐的回答:“正准备睡,也请侯爷早些歇息吧。”
随后她熄了灯。
楼千吟便没再打扰,回房洗漱睡下了。
没多久,姜寐房里的灯又亮了起来,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方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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