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儿子清楚了。”
周宴起身，打断老太太的话，向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周宴径直回了院中，在屋外掩下眼底的躁郁后，他才走进屋内。
江祈宁已经醒了，正准备接过小婢女递来的药碗。
他不动声色接过，给小婢女递了个眼色，小婢女顺势退下。
他坐在床榻上，一边用汤勺轻搅汤药，一边温声道：“方才我遇到了阿渡，他说要来寻你，被我挡了回去。”
闻言，江祈宁面色微动，垂着眼睫没应声。
周宴不易察觉扫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平平，才勾唇笑了下，将盛有汤药的汤勺送到她唇边：“药要热些喝才有效。”
江祈宁微微偏头，躲开他的动作，嗓音没什么波澜：“放那儿吧，我自己喝就可以。”
察觉出她的反应不对，周宴神色微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没有放下药碗，关切地问：“可是嫌苦？”
江祈宁脸色仍旧苍白，摇了摇头，低哑的嗓音透出丝丝疲惫：“现在还不想喝，我自己来就好。”
她的推脱让周宴心脏一滞，端着药碗的手猛地收紧，片刻后，才强撑出一抹笑：“宁儿，这药是有些苦，但趁热喝……”
“你非要我说出来，现在不想见到你的话吗？”
江祈宁此刻心里和身子都很不舒服，眉心微拧，少了几分耐心。
她现在心里很乱，只想自己待着。
听到她这般充满厌恶的话语，周宴神色顿变，长睫掩下的眸中划过一抹深谙，语气隐忍地问：“那宁儿现在想见到谁？”
可是想见到周渡？！
但这一句，他终究还是不敢问出来。
他怕得到宁儿肯定的回答。
“谁都不想见到。”
江祈宁攥紧被角，语气不变：“我只想让伤害我的人，付出应有代价。”
她不甘心就这么让清瑶就这么轻易的逃之夭夭，像什么都无事发生一般。
周宴呼吸蓦地沉重，只觉得近些日子来什么都不如意，但他压抑的肝火，在看到她憔悴的脸庞后，又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剩下心疼。
他将药碗放下了后，语气多了几分无奈，好声劝说：“宁儿，我一定不会让你白受这份委屈，别这样同我质气可好？”
江祈宁心里明白他的顾虑，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可憋在心里的委屈，她又无处诉求，只能垂目不语。
两人之间静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周宴轻叹一口气，面露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起身 无言离开。
等到他离开后，江祈宁这才转眸看向被搁放在一旁还冒有丝丝热气的药碗，心里很是别扭。
那一碗药，她最终也没有喝下，只是又昏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是被小婢女一道微弱惊呼吵醒的。
“啊！”
周渡利落翻窗，和小婢女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小婢女很是识趣，及时捂住了嘴，连连点头。
“去外面守着吧。”
周渡极其自然拿起托盘上的药碗，等到小婢女快步离开，才走向床榻。
迎上江祈宁那双明亮的眼睛，他轻扬了下眉，问：“什么时候醒的？”
江祈宁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幽幽地质问：“你翻窗还上瘾了？”
曾经几时，她还记得他极其不愿，现在竟是不请自来。
“翻窗没瘾……”
周渡俯身靠近她，眼含几分笑意，说的极其坦然：“倒是见你有些上瘾。”
闻言，江祈宁的神情有一瞬的发怔，探究打量他，像是没太听清他的话。
见她眸光微闪，微微带有些懵意的模样，周渡扬唇轻笑：“平日里见惯了你牙尖嘴利的模样，现在见你这般哑口无言的模样，倒是让人觉得诧异。”
他一边调侃，一边动作轻柔将她抱起身。
“我就是没想到，你竟如此厚脸皮。”
江祈宁缓过神，不甘示弱的回击：“怎现在不顾及我是你兄嫂了？不顾及那些道德伦理了？”
若是从前她说这般，周渡定然是要翻脸离开。
但此刻，周渡却是并未理会她的嘲讽，淡淡一笑，说的很是认真：“江祈宁，我还是喜欢你这般对我横眉竖眼的样子。”
看她生龙活虎的模样，才叫他能够放下心。
听到他的话，江祈宁的心蓦地一顿，垂目不再看他眼里的笑意，口吻生硬地应：“所以说，你脸皮很厚……”
此刻的他，仿若回到了从前那般热烈少年郎的模样，没了那份故作出的冷漠，整个人朝气昂扬。
令她总是不经意有些恍惚的错觉——
似乎他们之间，从未疏远过，他依然是从前的那个周渡。
她甚至还能听到他的心跳。
江祈宁悄然抬眼，望着面前的人，有些茫然，也有些迷惘。
感受到她的目光，周渡淡然迎上她的视线，抬眉轻笑：“在看什么？”
目光被抓了个正着，江祈宁微微敛眸，心底莫名一慌，下意识否认：“什么都没看，你来是有什么事？”
察觉到她的情绪，周宴伸手扶住她，担忧地问道:“可是又不舒服了?”
江祈宁抿着唇摇头，她刚想开口解释，就听他嗓音清冽，缓声道：“听说你白日里和兄长闹了别扭，并未喝药，我很担心便过来了。”
他说的很是真挚，又轻吹了吹冒有热气的汤药，低声哄劝地说：“事情再怎样，你也不能拿自己身子质气，若是到最后你的身子垮了，岂不是便宜了伤害你的人？”
他的神情与动作熟稔又熟悉，让江祈宁不禁微微失神，也忘记了所有的拒绝。
直至口腔里弥漫起苦涩的味道，她微蹙眉心，才恍然回神，想要将药碗推开，可唇边却蓦地一甜。
“张嘴。”
周渡嗓音温柔，在她微微启唇时，将蜜饯送进了她嘴里，抬眉轻笑：“早知你怕苦……”
他的这句话，在说到一半时，意识到什么不对，停下了所有的话。
“周渡，你当真没有骗我什么？”
江祈宁语气有些含糊，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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