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这次案件的被害者,都是老夫府中之人。”
“经过仔细斟酌,老夫决定不再追究,省得给朝廷添麻烦。”
想到儿子被押的后果,贺剑章还是忍着怒气软了下来。
俗话说,民不举,官不究,若一般官员听到苦主不再追究,多半会含糊了事。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夹在两个大臣里面,费力不讨好。
只是包拯却非一般官员,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些不悦之色:
“贺大人,所谓人命关天,岂能一句话就草草了结?”
“你身为宰辅,如何能视人命如儿戏?又如何对得起陛下与朝廷的信任?”
“还请贺大人慎言,否则包某定要弹劾于你!”
贺剑章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以前也听过些包拯的名声,但没想到他这么死心眼子,自己平白被教训了一通不说,竟还被弹劾威胁了。
这也太特么不把自己这个宰辅当回事了!
若不是知道包拯曾经差点铡了曹斌,贺剑章恐怕会怀疑他们两个相互勾结,要故意暗算自己呢。
曹斌早就料到了包拯的反应,见状不由笑了起来:
“贺相,现在不是你追不追究林杨二位将军的问题。”
“而是令公子调戏官眷,令手下袭击禁军大将的问题。”
说着,他语气中带了点戏谑道:
“因此,本侯十分怀疑,你们父子对宫卫禁军有所阴谋……”
听到这话,贺剑章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大的帽子,曹斌这家伙是想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若是这件事真被定义成针对禁军的阴谋,不说众臣会拼命弹劾,恐怕连太后也会心有芥蒂。
到时候,别说保住宰辅之位,自己怕是连官身,甚至性命都难以保全。
于是连忙辩解道:
“忠靖侯休要信口胡言,我儿平日里为人浪荡了些,犯些错处也是难免。”
“此次不过误会而已,我儿凑巧冒犯了林将军的家眷,怎能说是阴谋?”
曹斌“啧啧”两声,戏谑道:
“调戏官眷,袭击禁军将官在贺相眼里竟只是有些浪荡。”
“由此可见,你贺家父子平日里是如何霸道……暗无天日啊!”
说着,他对包拯道:
“包大人,本侯建议派人前往贺相家乡调查取证,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听到这话,贺剑章差点气得吐血。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曹斌会利用自己言语中的漏洞,来了这么一招。
合着我是否辩解,你都能给我扣个帽子,一顶接着一顶,你特么是卖帽子的吧?
况且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嘛?你特么也有脸举报我们父子?
包拯却不管他的想法,面色严肃道:
“请忠靖侯放心,包某会遣蒋护卫等人亲自查证。”
贺剑章闻言,心中郁闷无比,没想到自己服软,不仅没有让包拯放手,还惹了更多的麻烦上身。
这两个是真特么不当人啊!
事到如今,只能尽快让太后强行出手阻止了,耽误越久,自己就越危险。
自己那儿子可不是什么骨头坚硬的好汉,若他顶不住压力,另暴出些罪名,自己父子恐怕会立刻完蛋。
想到这里贺剑章冷声道:
“既然忠靖侯与包大人如此不讲情面,贺某只能去请太后裁定了。”
说着,他又对贺兆雄点头示意道:
“我儿不必担心,有太后、太师为你做主,我看哪个胆大包天,敢给你定罪!”
说完,他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曹斌见他急匆匆进宫,也没有在意,只是哂笑道:
“既然贺相不愿意配合,那包大人就不必进宫请旨了,可先审贺兆雄。”
“包大人放心,本侯必定全力配合!”
包拯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无语,他知道曹斌是在利用自己,但他不想拒绝。
不管曹斌的目的是什么,他的行为总归是在维护大宋律法……
随包拯回到开封府后,曹斌亲自录了个证词,签名画押后,就告辞回家了。
作为宰执大臣,就算他真有罪,也不会受到限制。
虽然是曹斌下令杀人,但林冲和杨志见他在证词里,直接把杀人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感动得无以复加。
林冲的老婆见此,也不再担心害怕,十分积极地配合包拯审起案来……
黄昏时分,在曹斌与家人心情愉悦地吃饭时,皇宫的福宁殿里却是一片宁肃。
正如曹斌所料,王延龄得到贺兆雄被捕的消息,惊喜异常。
很快就赶到了皇宫与贺剑雄互怼起来,还把潘太后想要下旨救人的打算怼了回去。
他是政事堂主事,只要占据大义,理由充足,完全可以通过政事堂驳回潘太后的圣旨,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潘太后直接下了一道口谕,但却被他完全无视了。
因此,直到王延龄满意离开,潘太后俏脸上还全是怒气。
此时,福宁殿里只剩下潘氏父女与贺剑章三人。
贺剑章已经有些麻了,他实在不能理解,王延龄也就罢了,包拯竟敢直接无视潘太后的圣旨。
他就不怕太后事后报复吗?
贺剑章躬着身子偷看了一眼龙椅上神情冰冷的潘太后,小心道:
“太后,犬子实在不能被审,不然微臣必会被他们抓住把柄。”
“只有您亲自出面,才能……”
没等他说完,坐在一边的潘仁美已经恼怒起来,喝止道:
“贺剑章,你休要胡言,你那儿子是什么东西,也配娘娘亲自出面搭救?”
“若包拯依然不肯就范,岂不是折损娘娘威严?”
贺剑章身子弯得更低,忙道:
“太师恕罪,太师恕罪,下官也是怕辜负娘娘心血啊。”
潘太后将手中玉如意重重砸在桌案上,怒道:
“贺剑章,本宫一再叮嘱你低调谨慎,你为何偏要去招惹曹斌?”
贺剑章见此,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
“太后,这本是个误会,我儿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曹斌旧部。”
“况且曹斌如此肆无忌惮、睚眦必报,分明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还望娘娘为臣做主啊。”
见潘太后不想出面,他不得不用个激将之法,否则不仅是贺兆雄,连他自己都很难脱身。
潘太后却厌恶得看了他一眼,冷喝道:
“住口,曹斌是什么人,本宫比你清楚,若非你父子招惹他,他岂会对付你们?”
若曹斌对贺剑章有敌意,只要与王延龄联合反对,他就不可能进入中枢,又何必耗费精力事后对付他?
而且她招贺剑章进入政事堂,一是想扩大势力,压服王延龄,二是借助大势收服曹斌,而不是把他变成敌人。
若是惹翻了他,自己会失去收服曹斌这个想要依重的助力不说,还会引起相当麻烦的后果。
所以她对曹斌的敲打,都经过仔细考量的,也想好了补偿手段。
关键就在斗而不破,隐而不发,文武有度,小火慢熬。
如今贺剑章父子却在计划之外得罪曹斌,若再加上先前的婚“礼”之争,岂不是引起他的警惕和反感,让他误以为自己要对他下手?
这让潘太后十分恼火。
如果放弃贺剑章,就能收服曹斌,她更愿意拿贺剑章父子的人头做补偿……只是这却不太可能。
因此还要保一保贺剑章,毕竟提拔他也花费了不少心血,不能放弃已经取得的优势。
只不过她也不想惹翻曹斌,沉吟良久后,潘太后才眼神冰冷道:
“你的儿子,你自己解决。”
“如果想保住你的宰辅之位,就想办法让他闭嘴!”
见潘太后的杏眼中满是杀意,贺剑章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由手脚冰凉,心中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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