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四皇子神色未变,轻轻一扬手,宝塌的一侧,两名护卫押着桑梓走上前来。四皇子将手放在桑梓柔美的下巴上,那里还留着一颗眼泪。他审视这眼前的绝美佳人,语气充满怜悯,“一早的决心吗?见他来救你都不跟他走?”他四皇子轻轻摇着头,叹息道:“连你也是局中一子,那还真是辜负了本王待你的一片真心。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绝情的人。”
桑梓脸上的一片萧寂,只有眼中掩饰不了的凄然,四皇子端详她很久,猛然转过头来,厉声道:“桑震天,你就不怕本王杀了她?”
原本,桑梓就没打算跟李斯文走,她爱他,但她不会忤逆她的父亲,有了半分的温存便够了,她能够带着这样的爱死去最好。
“哈哈哈。”桑震天扬声大笑,“难道王爷不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好一个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此说来,你当真不会顾忌?”四皇子眯着眼睛问道。
“顾忌太多,难成大事,何况我养她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桑震天一字一句道。
“即使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还真是舍得!这样的美人本王都舍不得!”四皇子叹息道。
“对。没错!”即使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桑震天道。
“桑震天!你好大的胆子!”此时,李斯文突破重围赶来这大堂上,他在遂不及防中被桑梓点中了穴道,刚一冲破穴道便赶来这里。冲破穴道耗损了内力,一袭黑衣上明显能看出血迹斑斑,神色里却比刚刚对阵万军时更加惊慌,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看见李斯文的到来,桑梓死寂的眼神稍稍有了些神采,更多的是对他安危的担忧。
“太子殿下还请退到一边,今日一战是为了皇室的正统,为了皇室正名,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勾结外藩,老夫要为皇上除害!”桑震天眼中闪动着嗜杀的血光,丝毫不像一个垂暮的老者。
“桑震天......”
“哈哈哈......”堂上四皇子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桑震天,你到处扬言我入了魔教,可有证据,你当真本王不知道,当年,也是被你陷害,本王才被逐出师门,你当本王真的稀罕这个皇子之位吗?本王从小在宫外长大,早就适应了宫外的生活,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挑拨离间我的皇兄皇弟,本王也不至有今日的举动,你假借我铲除魔教的名义想要杀了我,再除掉太子,你想做收渔翁之利,十年了你的性格一点没变,只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王爷恐怕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你手下中的所谓的高手,此刻正在大堂之外,也不过与我的人打成了平手......只要你死了,还怕杀不尽那些败类走狗?”桑震天道。
“很好,但是你是否想的到,本王真正的高手正在血洗你的大宅?之后他们还会去控制整个皇宫,将你安置在皇宫的人通通除掉?”
“你......”桑震天的脸色微变,嘴唇变得青白,执杖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但仅仅一瞬间,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神中再一次透露出某种欣慰的神采,“老夫的确是小看了你,不过那些家眷老夫早就嫌他们累赘,你帮老夫杀了也好,不过这不能改变结局,你别忘了,你血洗我府中的同时,也证明了你手下的高手都不在这里,根本无法回身救你,四皇子,老夫虽然是老了,或许你有十成功力的时候,老夫杀不了你,但是现在你不妨试一试,看看到底还能凝聚几成功力?”
饶是再有定力,听到桑震天这样一说,四皇子的不可能再镇定自若。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哈哈哈。王爷,你不会料想的到,芙蓉帐暖,春风一度。桑梓体内的合欢散正在消解你的内力,至少在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你不能恢复内力!”
“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四皇子一声冷笑,“但是桑震天,杀你焉用本王亲自出手?”话音未落,他朝身侧探手一挥,桑梓就像一只翩然舞动的蝴蝶,凌空飞起,重重摔在地上。
“桑梓!”一声凄然长啸,李斯文飞身扑过去,却来不及接住那急急下坠的身体,桑梓的身体已经如秋叶般落地,被紧紧的搂在怀里,已是四肢冰冷,微微抽搐。已然是早就没有出气了。
李斯文在大堂上一直紧盯着桑梓,防止有人恶意伤害她,试图找出破绽救出她带着她离开,此刻的皇位之争显然不是他这个正式册封的太子能够参与的,他既没有江湖势力的支持,也没有朝中大臣的追捧,桑震天一直牢牢掌握着朝中的大权,有这样一天的发生,李斯文一点也不觉突然,只是,为何, 为何要连累他的桑梓?
“桑梓......”怀中的女子气息越来越弱,仿佛用尽全力才睁开眼睛,眼角已有泪水滑落。
“太子哥哥,能死在你的怀中,桑梓无憾了......”
“爹爹说你一定会来救我的......你果然来了......”
“桑梓!”李斯文呼声悲切,他抱着她,慌乱的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但是却发现,冷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她的脸上已然露出一抹凄惨的微笑,暗红色的血,从嘴唇边角缓缓留下来,腥浓恶臭。
“对不起......我服从爹爹服从了十七年,从没有想过会忤逆他,对不起......”李斯文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从桑梓嘴中流出的味道是断魂香的味道,这个毒就藏在牙齿中的剧毒,这种毒一个常年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有,唯一的能接近她让她藏着这种毒的只有桑震天一个人。
或者他是想用这种方法,利用桑梓与四皇子春宵的一刻,夺取了四皇子的性命,但是这样,两个人都会没命。为人父者,竟有如此很绝的心肠,原来在桑梓披上嫁衣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没有了回头路,注定会死在这场争斗中。
桑梓是最无辜的殉葬者。
而就在这一瞬间,桑震天纵身一跃,铁杖夹着呼呼的风声,直袭四皇子胸前,但听顶的一声,是红绡飞身护主,用半月钩挡住了桑震天的偷袭。
红绡手执半月钩在胸前,与桑震天成对阵之势。
这时,四皇子一声大喝,“列阵!”
一阵烟雾腾起,雾散尽,正堂四周已经多了十二名黑衣死士。“桑震天,早就听说你武功了得,你手中的铁杖就是你的兵器。来试试吧!今日,你很幸运,能够在临死前得见本王发明的最精妙的阵法。”
那样圆那样明的明月,似乎十年来都不曾有过,血流下来的瞬间,熟悉的凉意席卷着红绡的心口。
真凉,就如同十年前的那场大雪一样,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地上,就像此刻扑在琉璃瓦上的白月光。月光下,钩刃上染满了仇人的血,在空旷的正堂堰顶,她终于将那半柄断剑重铸的半月钩送入了桑震天的的胸膛。
那张脸,永世不能忘记的脸,在濒死的一刻,血满不甘。
“还记得吗?十年前,被你拿走的剑谱?”红绡道。
“是你,你还没有死?”桑震天的脸色,瞬间转为灰白,也是因为最深的恐惧。
“没有死......竟然没有死......”
是的,她没有死,如此弱小的生命,在人心叵测和阴险的暴力前,本不应该具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但冥冥之中,命运的女神眷顾他,让她因为那太过沉重的伤害,太过沉重的仇恨,绝强的生存下来,并且茁壮成长,直至迸发出比常人更加强大的反击力和摧毁力。
桑震天倒下的那一瞬间,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漫过红绡的记忆。
怎么会忘?那张梦魇般的狰狞的面孔。不会忘记十年前的那一夜,父亲冰冷的尸体旁边是母亲痛楚凄凉的呼救,而那个人,桑震天面带笑意的看着母亲被那个禽兽蹂躏,直至气息奄奄,最后桑震天带着那个禽兽离去,手中拿着的是父亲的传家剑谱。
红绡不会忘记,桑震天是父亲最要好的朋友,不会忘记那张面孔是怎样的混迹在人群中,假惺惺的表达对亡者的哀悼。不会忘记,桑震天是杀死父亲的主谋。
可是桑震天位高权重,她就算再怎么苦修武艺也没有报仇的机会,直至十年后,这一场皇位的争斗。
报仇迟到了十年,连四皇子都不知道桑震天才是她真正的仇人,她终于完成了致命一击的最佳机会,这个世界上,谁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谁?什么誓言,什么婚嫁,什么无奈保全,什么放松戒备,不会都是兵刃之下的另一场互博,唯一不同的结果是她赢了,她才是这样由此的赢家。
她从来不相信桑震天将桑梓嫁给四皇子是为了保全桑家满门,因此她将计就计放走了李斯文,为了这场戏能够更加逼真,消除了桑震天的戒备。引他前来四皇子府,并且打开大门,让他放心的进来。或者说,她正是利用了四皇子,利用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将桑震天困死在网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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