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边的话音一落,众人都是一惊,旋即带着喜悦问候起来。
虽然距离当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在座的也大多是三四十岁的汉子,多少听闻过这位当年和苏老相公一起辅佐先帝,隐露中兴之气象的白衣帝师的名号。
能有这样的人帮忙,何愁大事不成啊!
原本心头还有些悲观的众人瞬间也都振奋起来。
赵老庄主淡淡一笑,旋即收敛神色道:“太子无德,弑君杀父,胶东郡王于云梦州兴义师为先帝报仇,天下云集响应,如今泗水、云梦二州已尽入胶东郡王之手。老夫奉胶东郡王之命,前来驰援诸位,愿与诸君勠力同心,在龙首州打开一片天地,与云梦州形成钳制之势,共击中京,势要将那无君无父之人,赶下皇位,以正我大夏天下正统!”
众人轰然称喏!
一番见礼客套之后,白云边便笑着道:“有赵老庄主这等智谋如渊之士,想必必有克城之法,我们等老庄主稍事歇息,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再行讨论吧。”
众人便识趣退下。
等众人一走,白云边便收敛了笑容,带着赵老庄主登上了营寨旁的一处山包,指着州城,为他讲述着城防的情况。
赵老庄主来之前就预料到不会很轻松,但没想到会这么困难,闻言也是眉头紧锁。
白云边叹了口气,“只可惜咱们只有这么七八千人,若是能翻个倍,或许就能一鼓作气,攻下这座城池了!”
赵老庄主安慰道:“乐仙啊,老夫来之前,都没想到龙首州的局面有这么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多想。”
白云边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赵老庄主气得差点当场就要动手,好在被叶红鸾拦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白云边的心腹跑了过来,“大人,营寨外,有几个人来,说是你的故人。”
故人?
白云边想和赵老庄主对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赵老庄主气鼓鼓地挪开了目光。
当众人来到营寨前,看见来人时,白云边陡然激动起来,“苏世叔!你怎么来了?”
苏元尚笑着道:“高阳说了龙首州现在很关键,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白云边接着便向他介绍了其余众人,一通寒暄问候,众人也没多客套,立刻说起了眼下的情况。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城防坚固,守军悍勇,人手不足,难以攻克。
苏元尚闻言却笑了笑,“赵庄主,乐仙,叶姑娘,咱们打龙首州城是为了什么?”
白云边疑惑道:“龙首州身为萧凤山的大本营,又是朝廷在龙首州统治的核心,一旦打下龙首州,对整个龙首州的大局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然后呢?”
“然后?”白云边一愣,“然后我们就可以慢慢蚕食龙首州其余的地方,将整个龙首州收入囊中。”
“然后呢?”苏元尚依旧微笑着问道。
白云边皱着眉头,“然后我们就可以配合云梦州那边,两面夹击,攻打中京城了啊!”
听到这儿,赵老庄主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元尚。
苏元尚笑着道:“我来之前,想法和乐仙是一样的。但是,高阳跟我说了一番话,我深以为然。”
“他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为了实现某种政治目的而采取的极端手段。我们一定要明白我们为什么打这一场仗,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才能针对性地采取最正确的战争策略,否则就会陷入为战而战的误区。”
“如今,我们在泗水云梦起事,声势浩大,震动中京,但还不够,所以需要在龙首州再造声势,一旦龙首州被我们控制,朝廷有被两面夹击之风险,任凭他萧凤山再如何强硬,也压不下朝中的人心惶惶,他必须要亲自来解决龙首州的麻烦。而他一旦离京,潜伏在中京的高阳他们就可以有极大的机会来逆转局面,直接拿下中京大位,这是我们在龙首州一切行动的宗旨。”
“所以,我们求的是控制,而不一定是攻克。”
赵老庄主忽然道:“你的意思是,围住州城,然后率兵西进,扫清西面的几座城池,扼住咽喉要道,而后,州城是否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了?”
苏元尚点了点头,“如果我们可以打通这条路线,通过这条路线西出四象州,这一路上直到汜水关,都是没有雄关险隘的,进而便可直接威胁到中京城,那时候,这个州城打没打下来,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叶红鸾当即道:“不对,州城中的人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坐视我们拔营向西而无动于衷的,届时我们被前后夹击,下场或许更惨。”
这也没难倒苏元尚,他笑着道:“那我们就想想办法,让他不敢出城。”
“可是,我们只有这么七八千人,怎么可能在威慑州城的同时,还出兵向西呢?”
苏元尚轻声道:“高阳说了一个办法,赵庄主、叶姑娘,你们都是知兵之人,你们听听这个法子可行不可行?”
接着,苏元尚便小声地说了个法子。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赵老庄主哈哈一笑,“如果这样,我们还可做得再好一些,比如想办法让州城的人主动写信求援,咱们来个围点打援。”
他大袖一挥,“此事老夫来操持,让某些燕雀见识一下鸿鹄的能耐!”
说完,他挑衅地看了白云边一眼。
白云边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多大人了,还记仇,跟个小孩似的。”
大帐中,登时响起了老庄主暴走的咆哮。
对城里城外的人而言,这一天都是难熬的一天。
不过好在再难熬的一天都终将过去。
但坏也坏在,你并不知道下一天会不会更难熬。
对于再次被叫来站在城墙上的马立荣而言,他觉得这一天更坏了。
因为,叛军居然又来援兵了。
整整三千人的步兵队伍,迈着矫健的步伐,从远远的身后,又来了!
他虽然看不见匆忙从营中奔出的一队人马脸上的表情,但他能猜得到,那一定是原本该存在于他们脸上的笑容。
而后,援兵入营,叛军阵中,欢声震天。
州城的城头上愈发沉默,沉默是此刻的慌张。
马立荣强压下心头不安,开口安抚道:“不过是两三千罢了,如今也就一万人,一万人就想吃下我们经营了十余年的州城,跟本就是痴心妄想之事,无需管他!”
众人这一次,却没有如他所愿地重新振奋起来。
因为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从此刻叛军身后,一直到淮上,已经完全在他们的控制之外了,叛军昨日能来两千,今日能来三千,谁能保证明日就不能再来五千,再来一万,最后直接将这龙首州城包了饺子?
说是城池坚固,城防完备,肯定能守住,但那只是想象,如果打仗都能这么算,那也就没有那么多意外了。
而且就算要守下来,得死多少人?
防备五六千人攻城,和防备几万人攻城那是一回事吗?
人家可以有源源不断的援兵,那咱们呢?
咦,对啊,咱们也可以召集援兵啊!
当天下午,夜色擦黑,叛军的营地里升起了阵阵炊烟。
炊烟升腾而弥散,就如一阵薄雾,笼罩住整个叛军营地,也化作一阵阵阴霾,萦绕在守军的心间。
在确认了叛军今日应该不会发起进攻之后,几个副将就齐齐来到了州牧府邸。
“求援?”
马立荣坐在那张摆着龙首州地图的桌子前,看着众人,有些不解。
“是啊,马先生,叛军越来越多,咱们只凭着这三千人,怕是难以抵挡啊!”
“对啊,咱们又不是没人。”
两位副将先后开口,马立荣却沉吟着,摇了摇头,“不行。”
他看着登时色变的众人,解释道:“首先,三千守军加上城防,还有这么多人,是足够应付至少两万大军的。”
“其次,我知道,你们担心伤亡,觉得没必要在不牺牲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只靠着这么点人硬撑。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对方就两郡之地,还能过来多少人?我已经让人持着盖着州牧大印的手书,去了广陵州,让他们留意淮上,泗水州和云梦州短期内也挤不出那么多兵马来龙首州!”
“最后一个,我们并不确定他们是一定要攻城,万一我们把援军都调来,他们直接调头去攻击兵力薄弱的地方呢?”
他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所以,为今之计,便是以这座牢固的州城作饵,钓住这条大鱼,然后慢慢将他们耗死在这座城下。”
“诸位,我也与你们同在此城,生死与共!”
众人听了这话,对视一眼,倒也无力反驳,只好悻悻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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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营地之中,白云边急切地来到中军大帐之中,看着赵老庄主,一脸期待。
赵老庄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当对面都是跟你一样的蠢货吗?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白云边一愣,“自己不行还怪别人太厉害了?”
赵老庄主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身旁的叶红鸾,“叶家丫头,要么你把他嘴堵上,要么我把他嘴缝上,你选一个吧!”
白云边哼了一声,“凭.......呜呜呜!”
叶红鸾麻溜地撕下一块裙摆,塞进了白云边的嘴里,然后歉然道:“老庄主,您请说吧。”
赵老庄主看着营地里的众人,开口道:“诸位不必着急,我们要知道,我们的对手也不是庸人,不可能随便我们一次调动就能让他们中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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