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历朝历代,修筑宫殿,都不是简单的事!
陈正泰道:“陛下放心。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在陛下坚持艰苦朴素的基础上,尽力营造出一个让陛下满意的别宫出来。”
“艰苦朴素……”李世民眉一挑:“这词儿倒是很新鲜,不错,不错,朕要的便是如此。”
陈正泰于是立即道:“陛下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李世民讶异道:“什么?”
“不如此宫,就叫艰苦宫,以艰苦为名,又正中陛下希望躬行节俭的本意。”
李世民喃喃道:“艰苦宫,名字很绕口,可是很有意义,不错,朕要的就是这样的宫殿。”
“这别宫名叫艰苦宫,那么这正殿,便叫朴素殿,这岂不正是陛下平日里勤俭持家、取之有度的写照吗?”
“朴素殿?”李世民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道:“朕自登极,俛拾仰取,鹿裘不完,所为的,便是希望能做天下人的表率,以此为名,就再好不过了。咳咳……你建此宫,也当以艰苦朴素四字为戒,克行节俭,切切不可因为是朕的别宫,便花钱如流水一般。”
陈正泰心里默念,本来还想花一百万贯预算的。得……陛下都亲口提了要可行节俭了,看来……不花个两三百万贯,都没办法给陛下一个交代了啊。
只见李世民又道:“别宫不要求大,也不必求精,有一住处,有一个能遮风避雨的所在,便足矣。”
陈正泰心里却是道,这下糟了,看来还得再追加一点预算,没有五百万贯,修出来肯定要挨骂的。
李世民看了看陈正泰奇怪的神色,忍不住道:“你怎么恍恍惚惚的,朕的话,你可记下了吗?”
“记下了。”陈正泰忙收起心神,乖乖地地道:“儿臣一定谨遵教诲。”
李世民不禁慈爱的看着陈正泰:“从前有一句话,叫举孝廉父别居,你乃朕的乘龙快婿,可是处处却肯想着朕,这孝心,却比朕的那些儿子们强啊,朕的亲子,尚不如婿也。”
他说着,似是动了情,一双虎目,也多了几分温柔。
这感情攻势一来,陈正泰就知道……自己又该增加预算了。
陈正泰尴尬道:“哪里,哪里,其实太子殿下也是很有孝心的。”
李世民只是微笑不语。
李家人……基因中对于亲族的防范,似乎在此刻,又开始作祟起来。
…………
陈正泰逃离太极宫,匆匆回到了府邸。
现在对于陈正泰而言,似乎又多了一件头等大事。
于是刚刚到家,他便立马让人将父亲、三叔公,包括了陈家的一些亲族召集了来,让秘书武珝在旁笔记。
陈正泰道:“今日我入宫去,陛下说起太极宫老旧,他年纪越发的大了,受不得阴暗潮湿,我这做女婿的,听了这些话,不禁潸然泪下,陛下……苦啊。”
三叔公阴阳怪气地道:“话不可这样说,再苦能苦过老朽吗?他是天子,老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平日里,连肉都舍不得吃呢。”
对于族中耆老的打岔,陈正泰一向是听都不听,直接忽略的,而后陈正泰道:“此次陈氏将在西宁建城,我思来想去,该给陛下建一座别宫,预算嘛,我想好啦,再苦不能苦天子,再穷不能穷皇上,预先垫付的……就一千万贯吧。”
这一下子,陈家上下哗然。
三叔公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武珝却是提着笔,一时忘了记录,开始出神,显然,她有些疑惑恩师这到底又是闹的哪一出?
此时,陈正泰则接着道:“大家放心,西宁建成之后,还是我们陈家的,只是修一座别宫,作为陛下偶尔移驾休憩之所。”
“他就一年到头,偶尔去住几日而已,便要一千万贯?他李二郎为何不去抢!正泰,李二郎是不是威胁了你,他若是威胁了你,有什么苦衷,你就眨眨眼,老夫去和他理论。”三叔公气的胡子都要打结了。
其实这个时候,世族还真不会对皇帝有这么大的手笔。
长久以来,世族和皇帝之间,更多的是彼此合作的关系,一个能代表自己利益的皇帝,当然会表示支持,可是要拿出真金白银去支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想看,自数百年前,八王之乱开始,这北方大地上,出了多少个政权,又有多少个皇帝?
几十年,甚至十年八年,就换一个王朝或者天子,拿出大量的钱财出来,某种程度就是投资,鬼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垮台,落地凤凰不如鸡,你想要钱,给你三瓜两枣便算是意思到了,还想怎么样?
这大唐,也不过是数十年而已,谁晓得会不会二世而亡呢?
就算能延续国祚,可又怎么样,没有世族的支持,你的天下能安稳吗?
你给我好处,那是我该得的,你若是还想让世族们倾尽家财去支持,那绝不可能。
毕竟……这样和皇权捆绑太深的世族,十之八九早就随着以往的王朝和皇权一起烟消云散了。
能延续至今,且还能在贞观年间继续作威作福的,哪一个不是猴精一般,偷偷的积蓄着家财,不断的壮大自己,皇帝……皇帝算个什么东西?
陈正泰看着气恼的三叔公,一脸尴尬:“叔公,这是侄孙自己提出来的。”
“自己提出来的……”三叔公有点发懵:“这不是等于是拿自己身上的肉去喂李二郎那一头老虎吗?割肉喂虎啊,一千万贯……这是何其大的数目啊,已经快超过我陈家半月的纯利了,这……这是要割老夫的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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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觉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可陈正泰是家主,这事儿又是上赶子一般凑上去的,想要反悔已是不可能了。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陈正泰特意专门请了人前去督造。
一想到……陈家又花了一笔钱,这令陈正泰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只是武珝这几日却显得心神不定,她终是有些忍不住了,询问陈正泰道:“恩师,这修建别宫有什么好处。”
“这是作为女婿对自己泰山的孝心,你怎么什么事都想着利益呢!”陈正泰笑了笑,感慨道:“现在陈家的钱太多,再不花掉,我食不甘味。”
武珝看着陈正泰的神色,却一点也不相信。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恩师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谋划,绝不只是单纯表达孝心这样简单。
就是不知……这别宫到底是什么深意了。
不过现如今,陈家的事倒是很好打理,毕竟……如今几乎什么都不用干,拼了命的卖精瓷就是了。
至于市场……甚至已经根本不需陈家去调节和算计了,按着二级市场的价格卖货便是。
市面上,大量的胡人开始涌入,这些胡商显然也跟着尝到了甜头,而消息早就传遍了天下。
人就是如此,有了巨大的利益,便什么事都敢干了,据闻西域诸国已经闻风而动,不少的胡商已在前往长安的道路上了,他们所带来的……是一切可以和大唐兑换的货物。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直接来长安交易,长安毕竟路途遥远,听闻有一大批精瓷,已运送去了吐蕃,而吐蕃人……似乎也开始筹建市场。
这也是为何吐蕃愿意放弃河西的原因,吐蕃人横跨着丝绸之路,向北可与西域诸国交往;向南,则可和天竺诸国交流,远处的波斯等国,亦可陆路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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