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李世民突然用一种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这阉奴,竟敢捉拿朕的弟子?”
张千已吓得汗毛竖起,忙是匍匐拜倒:“奴……万死……”
李世民面色冰冷,看都不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张千却不敢站起,跪在这冰冷的砖石上,已是瑟瑟发抖了。
……
越来越多的粮食,送到了二皮沟。
无数的粮食堆砌起来,放入了谷仓里。
临时搭建的谷仓有些残破,陈正泰不得不让人再三巡视,补漏拾遗。
许多的吐蕃商贾兴冲冲的来,陈正泰听不懂吐蕃语,好在他们的汉话还不错,陈正泰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后世手撕鬼子的影响,但凡见到了番邦人,虽也用汉话对谈,却不免变了音调:“你地……好好的干,白盐大大的有……”
吐蕃商贾们脸上笑开了花,这长安城里,最大的吐蕃商人达赤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陈正泰,他来长安已有七年,所接触到的长安人都精明无比。
今日可算遇到了一个傻子,达赤倒是颇为仰慕中原的文化,可见了陈正泰,竟是不禁在想,倘若长安人都是这陈正泰一般,该有多好。
“公子,十九艘粮船…总计二十七万斤粮…兑五千斤盐。如今,已是钱货两讫,若是公子还要买粮……某自当想尽办法周旋。”赤达满脸堆笑,发财了……此时他心里不禁雀跃。
事实上……为了调这些粮来,他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的,毕竟从吐蕃调粮,哪怕走的是水路,可是沿途的损耗也很惊人。
只不过现在白盐是有价无市,能用粮食换来这五千斤盐,到时回了吐蕃,便可获取大利。
似他这样的吐蕃商人很多,有的调来了三四艘船,有的呢,则是和人合伙调船,这陆陆续续的粮船,只怕有数百艘之多。
如此巨量的粮食,一路辗转本是旷日持久。
不过吐蕃商人们生怕夜长梦多,几乎不计任何成本,用了最大的能量尽力将粮船在两个月之内调了来,一旦迟了,谁晓得这陈家会不会翻脸不认账。
“好的,好的。”陈正泰一脸谦和的道:“有劳啦,有劳啦。”
“哪里,哪里……”赤达面带微笑:“往后在长安,还多要仰仗公子。”
说着……赤达便起身告辞。
他出了陈家的宅子,猛地……一个黑影扑到他的面门。
下意识的,赤达拿手朝脸上一拍,顿时,他的脸上血肉模糊,将手摊开来看,却见是一只飞蝗方才飞到自己的面门,被自己拍死了。
赤达不禁咒骂起来:“岂有此理,这个时节……竟有这样大的飞蝗……”
说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快骑已火速抵达了民部。
一封快报送到民部尚书戴胄的案头上,捡起了奏疏,戴胄低头一看,险些昏厥了过去。
“苍天不仁,百姓不幸啊。”
长叹一声,戴胄随即拼命咳嗽,整个人都在颤抖。
太可怕了……
在关中的北部,出现了大量的飞蝗,数不清的飞蝗,遮云蔽日。
更可怕的是……这些飞蝗已铺天盖地的直奔长安,用不了多久,就要席卷整个关中。
关中……乃是天下最大的粮仓。
年过六旬的戴胄经历过数次的蝗灾,他非常的清楚……蝗灾意味着什么。
而根据奏报,这一次的蝗灾,比之从前的灾年更大,飞蝗来得更加凶猛。
完了……
戴胄只觉得眼前一黑,身躯战栗起来,接下来……更可怕的一幕即将出现,赤地千里……人相食!
“速速入宫!”
……
李世民很惆怅。
朕……不,遂安公主的钱呢……
低头看着案头上的钱簿子,上头依旧还是密密麻麻的数字,而现在……这些数字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意义,陈正泰这个混蛋,朕下次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李世民咬牙切齿,心里越发的急躁。
张千匆匆而来:“陛下……戴公求见。”
“宣。”
李世民定了定神。
片刻之后,戴胄入殿,显然他走得特别地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到李世民跟前行礼:“臣……”
说着,他取出了一份奏报。
张千将奏报送到了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见了那奏报,瞳孔一缩。
只是……他的表现,竟是出奇的没有失态。
只是……他那沉下的眉,却已透露出了问题的严重。
李世民沉默良久,将奏报徐徐放下,眸中掠过了一丝凛冽:“召群臣!“
宫中钟鼓响彻太极宫的上空。
宫前诸衙当值的官吏都不禁错愕地抬头……
随即,百官觐见。
李世民穿戴服衮冕九章,头戴朱冠,正襟危坐于御案之后,群臣礼毕,李世民张口道:“雍州来奏,此地久旱一月有余,三日前,突见飞蝗,日前,飞蝗蔽日,席卷诸县,诸卿……关中出蝗了!”
一句关中出蝗……顿时满殿哗然。
其实……许多人已经开始察觉了些许的征兆,譬如长安城里开始出现零散的飞蝗。
又譬如,这些日子,长安已有一些日子没有下雨了。
当然……征兆归征兆,有时偶尔会出现一些飞蝗,也是常有的事,或者说……在局部区域,出现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陛下口里所说的出蝗,显然意味不同,这说明的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将要降临。
蝗虫在这个时代……比之水患更加可怕,因为水患所影响的不过是沿岸的州县,而一旦大规模的蝗灾出现……那么整个肥沃的关中之地,即将沦为人间地狱。
李世民豁然而起。
他刚接到奏报的时候,显得十分的镇定,可现在当着群臣,李世民眼眶已是红了,声音略带疲惫沙哑:“百姓以谷为命,而飞蝗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若飞蝗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
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浅显,不过是说,百姓们靠着粮食活下来,而蝗虫们若是吃了,这是侵害百姓啊。后头的话,则是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之意。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来,见众臣都是面如死灰。
飞蝗的危害,人所共知……哪怕是房玄龄,杜如晦人等……此刻能做的也是有限。
只是……
当李世民一言道出的时候,却发现,群臣之中,突然有人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有人居然直接栽倒在地。
群臣哗然,朝着那人看去。
李世民亦是举目相看,他此刻心乱如麻,却见一个大臣一头栽倒在了殿中。
再细看,乃是散朝大夫韦弘素。这韦弘素乃是韦玄贞的族叔,入朝为官,居然一听到蝗灾的消息,生生的晕倒了过去。
李世民骇然,心里想,此真大臣也,闻灾而悲痛如此,朕竟也不如他。
宦官们慌了,匆忙要将韦弘素搀扶起来。
却又在此时……突然……有人啪嗒一下跪倒在地,犹如疯了一般捶打着心口,哽咽难言一般,口里张张合合,老半天,方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此天亡我也!”
此人一哭……
顿时李世民已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悲伤的情绪是会感染的,李世民竟是眼眶一红,他身躯颤抖着,心里便想,朕登极不过三年,竟遭遇如此大灾,莫非这是上天的警示嘛?
若如此,臣民们将如何的看待朕哪,倘若关中赤地千里,无数百姓饥肠辘辘,朕……又有什么面目称孤道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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