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在半空划过了一道弧形,宛如惊鸿一般。
眼看着魏征便要殒命。
可是……长剑几乎靠近魏征头颅数寸的时候,却突然戛然而止。
魏征抬着头,面带微笑。
而燕弘亮这魁伟的身躯,却是禁不住颤了颤。
他手中的长剑,似乎再没有了提起的气力,哐当一下落地。
而站在他的身后的,却是一人,此人一身甲胄,已将一柄匕首,狠狠的自他的后胸刺入,直刺心脏。
“呃……呃……”燕弘亮发出了古怪的声音,而后噗通一下,倒在了血泊里。
站在他身后的人,收了匕首,面带着狰狞,不屑的看了地上的燕弘亮一眼。
众人已是大惊。
堂堂拓东王燕弘亮……这才刚刚听封……就已死了。
而斩杀燕弘亮的人,正是一直默默地待在角落里,人们所忽视的一个人物。
禁卫卫率的校尉……赵野。
赵野此时面带狞然之色,让人不敢直视,却是徐徐的走到了魏征的身后。
李祐大惊失色,却是忍不住骂道:“赵野,你疯了吗?你是本王的校尉!”
赵野目光冷锐,则淡淡的回应:“自殿下要造反时起,卑下就不是殿下的校尉了,卑下乃是唐臣,现在乃是朔方郡王账下讨贼军校尉。”
李祐和阴弘智二人的脸色此时已是难看至极,赵野这个人,是卫率之中让人忽视的存在,没有人喜欢他,若不是因为此人带兵有一套,早就将此人治罪了。
原本李祐今日要反,因为身边毕竟有许多的心腹死党,所以并不担心赵野敢乱来,因为造反这等事,本来绝大多数人只是被裹挟而已。
可是……却不知谁给了赵野如此的勇气,而且此人自称……朔方郡王……
是陈正泰……
李祐一时慌张起来,现在被杀的可是自己的心腹,是他原本觉得可以倚仗的人!
于是李祐忙道:“来人,来人,将他们统统拿下,快……杜行敏,杜行敏你赶紧去拿下……拿下他。”
他喊了一人,这杜行敏乃是太原骠骑府的将军,一直都是李祐拉拢的对象,又是李祐的心腹。
李祐又补上一句:“拿下此二人,孤封你为拓东王。”
杜行敏随即听命,起身,直接拔剑,他此时就站在阴弘智的身边,却是二话不说,一剑刺到了阴弘智的身上。
这一剑,却是直刺了阴弘智的咽喉,于是一团血箭随即溅射出来。
阴弘智本是在旁观测着局面,他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他更没想到身边与自己交好的杜行敏,却是毫不犹豫的对自己下手,而且快准狠!
于是……阴弘智甚至连闷哼都没有闷哼的机会,直接一剑毙命,身躯顿时萎靡下去。
嗡嗡嗡……
殿中顿时引起了混乱,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谁也没有料到,这个被李祐委以重任的杜行敏,居然先将阴弘智杀了。
阴弘智距离李祐不远,那溅射出来的鲜血,顿时洒落在了李祐的冕服上。
李祐见自己的亲舅舅被杀,又见了血,像是见了鬼似的,脸一下子煞白得可怕,身子下意识地忙是后退,整个人战战兢兢起来,却是怒视着杜行敏道:“杜行敏,孤待你不薄,你也要反吗?”
杜行敏面带笑容,阴恻恻的看着李祐,双目带着不屑之色,而后道:“待我不薄?这怎么说好呢?嗯,殿下平日确实是待我还不错,每一次赏我歌姬,每次还赐我钱花,出手还算阔绰,每次都有数百贯,还给我在太原置了宅邸。可是……朔方郡王殿下给的更多啊,他一出手,就以我的名义,在长安的钱庄里给我存了三十万贯,又在长安给我置了三十亩的大宅,还许诺只要平了叛乱,定要向朝廷请封,让我做名正言顺的将军。殿下这区区几百贯,和三十万贯相比,孰轻孰重呢?我也想效忠殿下啊,毕竟平日受了殿下这么多的恩惠,可是我受不了啊,他们给的太多了。”
李祐张大着眼睛,眼里却是透出明显的惶恐不安。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亲舅舅,还有倒在血泊中的拓东王,那二人的尸体似都已僵硬和凉透了。
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他的身躯不断的打颤起来,可他听着杜行敏的话,却又忍不住不甘心的道:“来人……来人,救驾……救王驾……”
这一切其实都发生在短短的时间里,可这殿中的人,其实已是明白了,局势已经大变。
李祐最大的两个依仗,已是伏诛,而这李祐,现在不过是瓮中之鳖了。
方才还犹豫不定的人,现在似已有了主意,只见一个校尉率先站了起来,大喝道:“谁敢造反,我不答应。”
而后,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那些本是李祐死党之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左右张望,似乎是在想,殿下的护卫为何还不出现救驾?
可是……护卫们没有来。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队官军,这些官军,虽是晋王卫率的甲胄,却是将这里团团围住,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李祐惊慌失措地不断后退,一直退到屏风处,身子撞翻了屏风,整个人也摔了个嘴啃泥,他口里骂道:“你们呢,你们呢……为何还不动手?快拿下这几个贼子,孤平日………厚待你们都不薄啊……死士……死士呢……”
魏征看着丢丑的李祐,面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悲哀之色。
这就是大唐的天潢贵胄,哪里想到,竟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于是魏征忍不住道:“殿下就不要垂死挣扎了,那些死士能够给殿下收买,同样也可以被我收买啊,任何人都有价码,殿下这点身家,怎么可以买人效命呢?殿下还是束手就擒吧,你是陛下的儿子,随我去长安请罪,或可留下性命。”
李祐依旧不甘心,忍不住大吼:“孤的卫队呢,卫队都在哪?”
所有人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去除掉了他晋王的光环,去除了他身上高贵的血液,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威严装束,此时的李祐,和一个狼狈的乞儿,并没有什么不同。
哪怕是坚定的死党,现在也已意识到大势已去,此时都一个个的垂头丧气着,再不敢发出一言。
魏征见李祐如此,便回头看了一眼陈爱河,却是道:“这些日子,跟着老夫学习,可有什么收获?”
陈爱河道:“有……有一些……”
魏征笑了笑道:“慢慢的学吧,你很有潜力,只是……还是太生疏了,即便懂了道理,可是懂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却需多试试,才能做到。现在你去将这李祐拿下吧,也算是一场功劳了。”
陈爱河讶异地道:“魏公何不自己拿?”
魏征神色平静地摇摇头道:“功劳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只想穷尽余生,学习一些更有益的东西!去吧,大丈夫行事,岂可犹豫呢?”
看着魏征淡然的神色,于是陈爱河再不多言,取了一把剑,一步步上前去。
李祐大为惊恐,披头散发着,身上的冕服,早已是脏乱不堪,等到陈爱河到了面前,便顿时泪流满面:“不要杀孤……不要杀孤……”
陈爱河一把将他拎着。
这李祐显然素来养尊处优惯了,可陈爱河不一样,陈爱河是挖过煤的,气力大,此时就如拎着一只小鸡一般,便将他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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