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用过早膳,秦流西就带着两个徒儿出了门,先往非常道去,再让万策跑腿到杜冕他们临时租住的小院通禀一声动刀事宜。
而秦流西前脚刚离开,后脚王昱千就带着权家那个贵公子权璟登了秦府,只是一入门就被告知,秦流西已经出门了,只能等着。
王昱千的脸都绿了,这表妹,堪称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下意识地看向权家人。
权家护送权璟前来漓城求医的,是足有百人的小队,可见权家对权璟的重视和紧张,就怕路途中遇到些不长眼的冲撞了。
而这百人随从中,除了必有的护卫,还有两个大夫跟随,一个是军医,另一个则是民间请来的大夫,号称毒娘子弟子的女医,名为宛白,也是权家重金请来护着权璟命的大夫。
此时来秦府,除了权璟自己和贴身服侍的小厮护卫管事,两个大夫也在其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宛白出身绿林,性格高傲冷然,本就对千里来求医而不满,来到之后,还等了这么久,这耐性是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要不是她对权璟有意,早就甩袖而去,又怎么会安安分分地在陪着干等。
好不容易把那什么不求道医给等回来了,大清早就过来,好家伙,人又不在了。
这让宛白直接就变脸,不客气地道:“这位女冠倒挺会摆架子,该不会要权公子三顾茅庐才能求得医吧?”
王昱千心中不爽,忍不住为秦流西分辩一句:“是我的问题,也没提前先跟她说好鹤琦你要过来,扑了个空。”
鹤琦,是权璟的表字。
此时的他,身披一件宽大的披风,半躺在躺椅上,一张本来精致漂亮的俊脸,此时瘦得下巴削尖,双颊颧骨凸起,显得一双丹凤眼更为细长,而那脸色,用惨白形容也不为过。
大披风裹着他的身子令人看不出他的身材,但披风下极空,可见其身瘦弱。
权璟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声音嘶哑着说:“是我们贸然上门,失礼了。”
“你就少说话养养精气神吧。”宛白皱眉看着他,眼里有几分心疼和懊恼,权璟这毒诡异,别说是她,就连她师父都无法解毒,只能强行把毒压着,可饶是如此,权璟仍是日渐虚弱,毒发作的时候,更是苦不堪言,痛不欲生,硬生生的把自己折腾成这个皮包骨的模样,慢慢等死。
她有些怀疑,师父都解不了的毒,甚至许多大夫名医都束手无策,这个所谓的女道医,就能解吗?
权家就是偏信那个胡说八道的啥九眉道长,这千里迢迢来求医,反折腾得他更虚弱了。
“你们若不在府中等,不妨去寿喜坊的红白街,那有一间非常道,去那边铺子看看,她是否在那吧。”王氏看权璟那孱弱不堪的样子,到底没忍心,说了一句秦流西的去向。
王昱千问:“非常道,那是什么地方?”
“求医的地方,她自己开着玩的铺子。”王氏淡淡地说了一句。
宛白听了之后就笑了,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还开起铺子来了,可见也只是钓名沽誉之徒。
“那我们就过去那边看看运气。”权璟向王氏点了点头,一行人又退出了秦家。
谢氏看着他们走了,急道:“大嫂,你是不是傻,怎么不让他们在家里等,那可是权家人。还有,西丫头什么时候开了铺子里,做的啥生意?我们怎么不知。”
王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个棺材铺子,告诉你作甚?”
“啥,棺材铺?不是,你刚才明明说是求医的。”
“可以求医,也可以驱邪弄鬼,还能订棺材,你要去看看尺寸吗?”
谢氏后退几步,呸,谁要看什么棺材尺寸,真晦气。
她眼珠子一转,又问:“那能赚钱吗?”
“能不能赚和你有什么关联?那是她自己的东西,我不过问,二弟妹最好也别过问,否则,谁知道那丫头会怎么发作?”王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这闲情逸致,不妨拘一拘明月她们的性子,从前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未定亲就和男子出双入对,这传出去,她想定个好亲,我看难。”
谢氏的脸一绿,抿着嘴。
她又拿这事来提了,明明昨晚已经发作了一次,如今还提,还不是在敲打她?还不发月钱,让她们做绣女,这是把家中姑娘们都当牛使!
“大嫂,姑娘们绣花赚钱买花戴可以,这月钱不发是不是过了?”谢氏磨牙说。
王氏冷淡地道:“过了?你还记得去年抄家我们回到时,身上也没有几个钱,而且处处要打点张罗,没有月钱也是最正常不过,也就现在日子平稳,铺子生意也稳,才能发点零花给孩子们。你怎不想想,西北那边几个大老爷们,在吃土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说不发月钱过了,也不想想我们如今还用着粗使仆妇,日常嚼用,孩子求学,哪里不要银子?全家不过是指望着一个蜜饯铺子过活,这还是西儿给的配方,我娘家给我送来银子应急,才慢慢做起来了。你没有主持生意,自不知一门生意要打开路子多难,眼下我听你上下嘴皮子一嗑就来一句不发月钱过了,我都心寒得很,在二弟妹眼里,这月钱就是大风刮回来的?”
王氏越说,语气越是冷厉,道:“再说了,她们的月钱不过临时存在公中,将来都归到她们各自的嫁妆上,有什么过的?你要发,那也行,明亓在学馆的束脩花用,那就减了吧,他穿个打补丁的布衣去学馆也不是什么大事,穷人家的孩子都这样,而咱家确实困难,供养这么多人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对了,我娘家那应急银子,我是准备要还回去的。”
打蛇打七寸,所以是儿子重要还是女儿,选一个吧。
王氏一番连珠炮的轰骂,半点脸面都不给,把谢氏骂得眼冒金星,没来得及说啥,听到竟要砍儿子的用度,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女儿在家穿补丁没啥,可她的宝贝儿子在学馆里,穿补丁岂不是要被人瞧不上?
“你是当家主母,你说了算喽。”谢氏委委屈屈地憋出一句。
王氏冷哼,道:“以后别再让我听到明月带着男子乱闯的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她不要名声,家里其他孩子是要的。”
她丢下这一句就扭头走了,留下谢氏在身后咬牙切齿,气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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