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国庆、郝卫东以及市局正副局长抽烟等消息时,一名警察匆忙跑进临时指挥所,对公安局长王强耳语几句,王强神情立变,脊梁沟冒出了寒气,冷飕飕的,狠狠吸了口烟,对正看向他的侯国庆道:“侯处长,那辆奥迪车是送杨老重孙子上学的专车....”
王强说到“杨老”这两个字儿是语调很特别,凝重而又低沉,充满了无比敬意,侯国庆马上明白过来,神色更为凝重,走过雪山草地战功彪炳的军政界元老已凋零的差不多,杨家老人和叶家老人是仅存的硕果,两家的子孙是真正的红色家族子弟。
“希望他老人家的重孙儿平安无事....”侯国庆说了一句,低头抽烟,杨家老人的重孙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几个人就得以死谢罪了,马路中间正在燃烧随时有爆炸可能性的奥迪车无疑成了几人心中最大牵挂。
“别怕,有叔叔在就没事儿。”肖冰靠住车身搂住虎头虎脑极为可爱却哭的伤心的小家伙,用手指抹去稚嫩笑脸上的血迹,以前在“老A”里以硬朗刚强著称的肖冰可不是爱心泛滥同情心旺盛的男人,但见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哭的伤心,看着可爱,又觉得可怜。
小家伙揉着红肿双眼,瞧眼前救自己的人不像坏人,哽咽了好一会才哭道:“叔叔....我的书包在车里...你给我取....”
肖冰松了一口气,小家伙能这么说,那就是没被血淋淋惨景吓出心理毛病,他又伸胳膊拿出印着米老鼠头像的蓝色书包给小家伙背上,指着了路边一排警车,低声道:“听叔叔的话,背好了书包,往那个方向跑,别回头。”
肖冰一人可以在何长青枪口下“侥幸”存活,多一个小家伙就未必会像跑过来时那么幸运了,只好让小家伙独自离开最危险的地方,自己留下来吸引何长青的注意力,摸着小家伙的脑袋说了声“去吧,别回头。”
“何教官,我是肖冰,先别开枪!”肖冰高吼一声站起,紧盯着松林中最适合射击的位置,同时推了小家伙后背,示意快跑,别看小家伙哭的一塌糊涂,还挺机灵,双手紧攥书包带,向路边那排警车跑去,几百军警屏气凝神,神经紧张如张弓紧绷,稍有异动便会产生一连串石破天惊的剧烈反应。
一秒...两秒...三秒,此时每一秒的流逝带给人无比压抑的感觉,直到小男孩到了安全地带,松林里仍旧死寂沉沉,何长青没有开枪说明未完全丧失理智,还记得“老A”里他最喜欢的年轻人。
“何教官...我想跟你说说话,咱们只叙战友情....别的一概不谈,如果你觉得可以....就朝天鸣枪一声。”肖冰绕过奥迪轿车,缓慢走向公园,他这么说并非想玩什么能一击毙命的阴谋诡计,是真想和他曾经敬重过的人谈谈心,哪怕是什么不说,靠在一起抽根烟也好,算是送这个有着悲惨遭遇的老军人最后一程。
几秒钟的沉寂之后是一声令肖冰欣慰的枪响,他昂头挺胸大步走向公园那片松林,直奔何长青隐蔽的位置,“轰!”燃烧的奥迪轿车爆炸,车前盖飞起十几米高,肖冰走出了七八米依旧能感受从背后涌来的炙人热浪,冲天火焰将他笔直身形衬托的更挺拔。
一颗老松粗壮树干后,何长青坐在杂草地上,背靠树干,对爆炸声置若罔闻,猩红虎目落下一滴一滴眼泪,紧握八一杠的双手在颤抖。
“我该死....该死.....”
肖冰静静站在松树旁,瞧着神情异常痛苦的何长青,心房重重抽搐几下,三个月前老何去秦城监狱送书还叮嘱自己不要自暴自弃,而现在他却成了这模样,无比心酸,“老何...有烟吗....给一根,老弟边抽烟边跟你聊聊,以后怕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何长青点点头,终于松开摸了十来年的八一杠,从裤兜了掏出皱巴巴的红塔山烟盒,扔给肖冰一根,自己拔了一根,又用地摊那种一块钱一个的塑料打火机点燃了两根烟,眯上眼深深吸了一口,缓缓道:“冰子...老哥这次是造了天大的孽,明白了也迟了,终于体会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滋味儿,你再晚来一会....指不定....哎....”
“别说这些,谁都有犯错犯浑的时候,人无完人嘛,一辈子轰轰烈烈的犯次错....也值了,我坐监狱两年,老哥始终把我当好战友,现在我也没把老哥当杀人犯。”肖冰干脆盘腿坐在了草地上,挤出一丝笑意,他从小就没青史留名的野心,自然也不觉得遗臭万年有多么可耻。
何长青靠住树干,仰头吐出一口烟雾,痛苦自责的神色缓和一些,肖冰的话使他沉重的心理负担卸下不少,洒然笑道:“老哥的爹娘...老婆....孩子都走了,一年多没见...他们肯定想我,抽完这根烟...你就送老哥上路吧。”
肖冰望着笑容凄楚的沧桑面颊,心头肉仿佛被钢针狠狠戳了一下,胸口又似压块石头,憋闷的难受,眼圈也红了,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出口,只是默默抽烟,一支烟抽完,肖冰抬头见十几名特警正悄悄向公园靠近,右手伸向背后拔出手枪,砰砰砰,一口气打光了弹匣里十五颗子弹。
子弹在十几名特种兵脚尖前溅起一片片尘埃,惊呆众人,武警十三支队队长李杰负责现场指挥,看到肖冰开枪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肖冰再抽风发狠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有个发小是野战军侦察营的军官,讲过关于老A的传闻,单兵丛林作战赤手空拳可消灭常规部队的加强排。
肖冰站起来,怒火冲天指着他们骂道:“滚回去,我执行任务不用你们插手,谁再靠近....我毙了谁。”
肖冰发泄完,将手里的九二手枪扔在草地上,何长青趁他骂人的时候慢慢摘下中校肩章,深深望了一眼,有悔恨,有爱惜,只有真正的职业军人才明白这个男人此时的感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终将肩章塞进肖冰手里。
“老哥的血不能污了这东西,留给你做个纪念,送老哥上路吧,记得打准点....别因为不忍心打偏了...还得补第二枪....老哥会笑话你的。”何长青从军用背包里摸出一颗九二式手枪子弹,扔给肖冰,从容的让人心痛。
“老何....”肖冰语调有些哽咽。
“送我上路!”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军人才有这般豪气冲天的口吻,老何昂头望向肖冰,神情肃然,这时候的老何才是以前那个在西南边境空手击杀七十一名雇佣兵毒贩的何长青。
铁骨铮铮,荡气回肠。
肖冰脑海里闪过两个词,直腰挺胸,立正,然后是一个标准的军礼,给敬佩的老战友敬了最后一个军礼,而且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以军人的姿态敬礼,弯腰捡起自己的枪,把黄铮铮的子弹压入枪膛,利落地拉动枪机,瞄准了昔日的老战友。
“老哥....一路走好。”
肖冰扣动扳机那一瞬间,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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