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漓城时,才是三月,再回来,四月都已经走了一大半快到五月初夏了,秦流西从阴路出来时,是后山的参道石前,静静的站着,直到天泛起了鱼肚白,才下山往道观去。
回到道观,秦流西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滕昭,他在屋顶打坐,似有所感时,睁开眼,轻飘飘地从屋顶下来,站在她面前,抿着唇,眼眸有些黑。
秦流西看他身上的衣物沾了露水,嗔怪地道:“打坐修炼在哪不行,偏在屋顶上,也不嫌更深露重,染了风寒?你还小,身子在出生时有些不足,好不容易给你养好,别给我作坏了,而且你筋骨还没长全的,更不可任性。”
滕昭嗯了一声。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一手放在他肩上,烘干了那被露水打湿的衣物,拉着他前往大殿。
滕昭在遇到她之前,就是个自闭性子,可以一个人下一天棋不说一句话的,来到她身边后,不管是念经文还是念咒语,都需要开口,久而久之,倒是习惯,开口说话也多了,虽然还是一副沉闷话少的样子,但比起未入道时,不知要好多少。
可在忘川失踪后,他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性格,话很少,性子也冷,少年的活泼朝气,散了不少。
而在秦流西去了天山后,他更是直接搬到了道观,练功修行,也能帮着道观画符,清明时,还从旁协助了一场大祭通神开鬼门。
滕昭最常修炼的地方是在后山那块道石前。
他在以另一种方式提醒自己忘川的失踪是怎么回事,也是以另一种方式逼迫自己更厉害一些。
大殿内,又遇着了清远和老道长师徒,见到秦流西回来了,都有些意外和高兴,纷纷上前道了个礼。
秦流西笑着回了个道礼,看到三元,道:“这道法有点长进了?”
三元有些激动,却是端着,道:“小有所得。”
“挺好,要坚守道心。”
“是。”
清远叹道:“您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想去找观主了。”
“道观便是没有我和师父在,难道香客就不来了?”秦流西把包袱递了过去,取了三支香,在祖师爷面前敬了个心香插上后,又取了一个新的油灯,为郑瑶点了一盏长明灯,放在祖师爷座下。
好歹人家给了虔诚的香油呢。
上过香,回到道室,秦流西才拿过包袱,拿了那装着巨额银票的匣子交给清远。
“取十五万两,以郑瑶的名义行善布施,名号我都写了一张纸条在匣子,观里给她点的长明灯不要灭,其余的多买些粮食药材囤起来,道观有要修葺的地方你看着修。”
清远打开,满当当的一盒银票,险些闪瞎他的眼,又合上,道:“可要留着些备用?”
秦流西想说不用,顿了顿,道:“留着吧,过几日我要炼筑基丹,而且打算闭个长关。”
滕昭听了立即抬眸。
清远也有些惊愕,这多少年了,她可从没闭过长关:“长是多长?”
“难说,大概要一年以上。”秦流西道:“不用大修道观了,就屯些药材和粮食。”
清远应了声好,少观主这两年勤恳营业攒下不少香油,如今清平观可不同往日,金身都有两三座,还有金塔,金顶,香火旺盛许多,已有大观的风范了。
“对了,南县那边有个城隍庙,已经废旧了许久,那边新上任的县令想要请了我们这边旧的祖师爷神像过去供奉。”清远想起之前南县那边来人,道:“还盼着您能帮忙开光。”
“城隍庙来请神?”秦流西有些惊讶:“原来的城隍爷神像呢?”
清远回道:“您忘了,四年前南县那边因为干旱瘟疫的缘故闹了一场暴动,城隍庙都被烧砸了,城隍爷神像也早被暴民砸了,庙祝早已不知所踪,那城隍庙也便成了废观,都是被乞丐流民占据的。”
南县靠山,几年前确实闹过瘟疫起了暴动,那边的县令都愁秃头了。
“那边怎么就想到来我们这里请神了?城隍神要神降难道没有事先托梦?”
清远笑道:“自然是咱们祖师爷神威在外,又知道我们从前的旧神像请下来了,就想请回去供奉,以降神迹。对了,那位县令,还和少观主您有旧。”
“嗯?谁?”
“年有为。”滕昭代答一句,道:“就是捉魏邪时牵线的那个,他今春调任南县,成了县令。”
秦流西眉梢一挑。
既然是熟人,又是要请神,便道:“既然诚心来请,那就让人通知他遣人来护送,到时候我去帮忙开个光。”
清远再次应了。
秦流西又和他说了几样琐事,看天色已经快亮,便让他去做早课,她则让滕昭取了早食来,师徒再一同下山。
到了非常道,就听得两鬼在争吵。
是魏邪和被安置到这边的元婴,两鬼都吵得要打起来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铺子上方汇聚的阴气,道:“你们是嫌日子太安逸了,勾不来天师把你们诛灭不成,所以要搞事?看这阴气,都快溢出去了。”
元婴气道:“是这个娘娘腔先动的手。”
魏邪瞪眼,道:“你这是颠倒是非啊,别以为只有你会告状,是你想偷我的锁链令牌去为非作歹。我这勾魂锁链和阴差令牌,是你这老女鬼能动的吗?”
“我没有!”元婴涨红了脸。
“呵呵,不知是谁说无聊,说想耍一下威风。”魏邪讥诮:“上次被你得手,险些勾错了魂,再来一次,我不得连临时阴差都要被撤了?我怀疑你是故意想坏我金饭碗!”
秦流西皱眉,看向元婴,递了个解释一下的眼神。
元婴瑟缩了下,道:“我只是好奇,那也只是意外。”
“你的意外,就是差点害人真死了。”魏邪虎着脸说:“勾错魂,害的就是一条人命,添的是命孽。”
元婴红了眼,双手攥成拳,啊啊,好气。
“事实如此的话,那我站他,勾错魂,是大事,你不能拿人命来开玩笑。”秦流西道:“实在无聊么……”
她话音一顿,看向虚空,黑无常满脸急色出现,一把扑在她的腿上抱着:“大人救命,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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