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卷着黄沙四处飞洒,秦流西逮着那想要挣脱天珠的怨灵,拳头一下接一下的往下抡,若怨灵有血有肉,只怕那声音是哐哐的跟撞大墙一样。
单方面的捶打,使得那怨灵发出能穿透他人耳膜的刺耳唳叫声,声音杂乱,有男女老少的如泣如诉,亦有野兽哀鸣凄叫,凡是被鬼塔吞噬的生灵,不得解脱,死后只能生怨,成为怨灵的一体。
试想想,万千魂灵齐齐哭叫,何其凄厉,令人崩溃,它还现出那些怨灵的死状,全部在一个整体上展现出来,奇形怪状,让人头皮发麻,心生绝望。
可秦流西选择性失聪,她什么都听不到,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就摁着怨灵往死里打。
怨灵绝望地看着眼前发癫的人,好好一姑娘,怎么这么暴力?
它倒想利用自身怨毒的负能量去冲撞她,可能量撞上她,被她身上那无形却威压极重的道意给弹了回来,反遭反噬,那反噬之力回到怨灵身上,令怨气溃散,自身能量反失。
再这么下去,它没有怨气负能量补给,它这个凭着怨魂生出的怨灵,就会彻底消散。
怨灵尖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它举白旗投降不行吗?
秦流西冷笑,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把神兵,道:“你自己进去。”
神兵缺剑魂,她一时找不到,现在正好,逮着这么一个怨灵,落入神兵,之后她再淬炼一二,自然有灵有魂。
这怨灵,可是西方鬼王提炼出来的精魂,他生前本就是战神大将,杀过的人数以万计,死后成为鬼修,以凶煞闻名,被兕罗提炼过,更是只得精粹。如今它吸收这么多怨魂,成为怨灵,虽说是负能量,但降服了照样能用,更不说她还会再淬炼。
怨灵看到那把神兵,心生退缩,秦流西却强行捏住它,将它摁在了神兵内。
神兵立即煞气大盛,疯狂震颤,那凶煞之气横冲直撞,若出现人前,必被伤。
秦流西手握在剑身上一划,血落在剑身,她双指又在上面一抹,一道镇压的魂识将怨灵压制住。
“老实点,不然烧了你。”
剑身颤抖一下,恢复平静,不敢作死了。
弱小,无助,不敢赌!
秦流西哼了一声,又在整个神兵上下了一道禁制,这才把它收回乾坤袋,她是生怕就这么把它收起,会嚯嚯了她乾坤袋其它的物品。
她弹了一火苗落在封修收拢的白骨上,用以除阴破煞。
也不是秦流西心狠,是这些白骨沾满了阴气和怨气,一直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生出阴灵罢了。
既然魂都没了,又在意这些骨头做什么?
尘归尘,土归土便是最好的结局。
看着白骨成为灰烬,随风飞散,怨煞气也在焚烧一切罪恶的业火消失,她念了一遍往生咒文,刚要离去,倏地浑身绷紧。
她身体灵活扭转,手中金刚尺往虚空横劈过去,退了几步。
笑声传来。
秦流西看着被她劈过去的虚空之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呈现出来,她瞳孔紧缩,盯着那道影子,声音冷沉:“恶佛兕罗。”
他笑了起来,道:“原来我已经从恶鬼成恶佛了吗?倒也不错,佛,总比鬼好听。小东西,你比我想象的更要有趣些。”
“还真的是你。”秦流西握紧了金刚尺,死死地盯着他笼罩在黑袍之下的模样,一片黑,与这天形为一体,不禁冷笑:“你也比我想象的要小气些,连个脸都不敢露,是没脸见人吗?”
兕罗看了她手上的金刚尺一眼,哼笑:“牙尖嘴利。”
“偷袭可不是好姑娘该做的事。”他蓦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她手上挥过来的金刚尺,道:“地藏王的法宝都给你了,还有大帝的天珠,看来阴曹地府那些老家伙,是对你寄于厚望,想利用你来捉拿我呀!哎,你也别急着耗费灵力,我前来,可不是来和你打架,你我还不到殊死一战的时候。当然,如果你有能耐走到与我顶峰相见的那一日。”
“哦,听你这话的语气,是断定你会走到你认为的那一日呢!”秦流西眸子半眯,道:“让我想想,你说的那一日是哪日,莫不是是成神之日?”
兕罗飘在了半空中,和她隔空相望,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都闯进了我布下的大阵,也察觉到了一点端倪,否则,你不会接连废了我两个小阵眼。”
“生气?生气就对了!”秦流西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着金刚尺,道:“你的阴谋被我探出来了,你慌了,所以你亲自过来了。”
兕罗摇了摇手指:“不,我来,只是来看看你。至于阴谋,也犯不上,它是阳谋,但小东西你能怎么办呢?五千年前,灵气充裕的时候,你的前辈们合力把我禁锢在九幽。可现在怎么跟那会儿比?我不怕你们得知我的计划,我就是要成神,要成一方主宰,那你们当如何?你们明明知道我会做什么,却无可奈何,只能苦苦挣扎。我就喜欢看你们对我咬牙切齿却又干不掉我而气急败坏的绝望表情。”
“搁这说这么多废话,是在彰显你厉害吗?”秦流西哼笑:“既然你这么厉害,要成仙成佛成神,凭你这修行,修得功德圆满,便能坐化飞升,为何你偏要拿苍生为祭,设这成神大阵?”
“自然是天道不允我成神。如今你们称我为恶佛,但在几千年前,他们称我为恶鬼,妖僧,魔道,只因为我力量强,却并不通达他们的观点,便给我冠了这么多的名称。”
兕罗声音冷然:“一声妖邪魔道,他们怕我成为邪神,自是压着我,我想靠飞升成神成就真正金身,不但天道不允,便是佛道二宗也不允。他们既想要我的力量,又惧怕我的力量,所谓正道,不过披着所谓正义的幌子,为自己的一己私心而打压他人。所谓正道,既要又要还要,假仁假义,恶心至极。还有这天道,它既不允,我便逆天而行,这有何毛病?至于苍生,与我何干,要怪,只怪天道不公。”
秦流西心中微沉。
不是她听出此人的戾气和无情,而是他亮牌了,也就是说,他要登顶的那一日,不远了吗?
所以他敢来和自己面对面,而非躲在后头伺机而动。
“天道既然不允,你这成神大阵就能助你成事了吗?”
兕罗抬头望天:“所以要祭苍生呀,它不允,我就把它干掉,这世界崩塌了,天道也就存活不了了?”
“你果然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兕罗看着她:“你我本质都是一样的,天生疯子,要不你跟着我混吧,我们一起把这天捅破,把这世界重建,成为新的主宰,不必再受什么五弊三缺约束,如何?”
“不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他杀了她师父那一日开始,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对手。
兕罗说道:“你很聪明,又何苦受人约束。”
“你也当过人,也曾有人领着你入修行之门,难道不知,无规矩不成方圆,失去约束的修行,也会失去初心。”
兕罗一时有些怔楞,不过顷刻,就笑了出来:“那你注定成不了强者。”
秦流西沉声道:“所以我接二连三的坏你的事,你也不怕我坏了你的成神大计,让你再一次成神无望,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了最大的底牌?”
兕罗并不正面回话,道:“没有对手的对弈是寂寞的,也是无趣的。你能不能让我在同一个地方栽倒,我拭目以待。”
这副嘴脸,比她还嚣张。
“三观不同,和你没啥好谈的,来战!”秦流西身形一闪,向他冲了过去。
“真是不听话的小孩。”兕罗向她打出一个术决,那是道家的雷暴之术。
轰的一声,炸出漫天黄沙。
秦流西却从黄沙中冲了出来,瞬间就来到他跟前,金刚尺挥出,金光耀目,化为无数符文轰向他。
“金刚尺是好东西,但佛家梵文,我也略懂。”兕罗浅笑,双手飞快结着佛家的手诀,打向金光,那些金光虽没有被绞碎,却一时无法伤他分毫。
“你如此神通,菩生大师想必会很欣慰。”秦流西清冷的声音进了他的耳膜。
菩生。
这个法号一出,兕罗就有一瞬的出神。
就是现在。
秦流西摸出了神兵,左手食指在神兵上一抹,血出,道意摧使神兵劈向了兕罗。
神兵出,妖邪绝。
虽然它被埋了千年,可刚有怨灵入神兵,又有兕罗自己本身的力量,反而爆发出震慑之威。
兕罗被那如龙似虎的金光绞碎吞噬。
他气笑了,在消失前,道:“我估算错了,你的确能走到与我顶峰相见的那一日。小东西,我等着你,到时候,我必亲自取回我的东西。”
他的话音落下,就彻底消失于这方天地间。
秦流西单膝跪在了地上,神兵扎在了身边的沙丘,她抹去嘴角的血迹,神色难看。
连元神都称不上,他只是分出了一抹神识为分身前来,也不杀她,目的只是为了逗弄她吗?
秦流西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若有所思,他明知道他的骨头在她这里,却没取走,而是等来日,真是遗憾。
兕罗的神识完全归拢到本体,感受到神魂因为反噬而疼痛,他笑了起来:“先是攻心为上,然后借我之力来灭我,若给你时间,你还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他已经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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