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小棠好奇看她,嗯,她的下巴,听说她那日十分彪悍,将二叔脸都抓烂了才气势汹汹的回娘家,原来在娘家也哭呢。
“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死啊。”邹小戏说,“你看街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男人,有了两个铜板都想着找个女人摸一把,就咱们那条街上,买妾的人家还少了?”
“那是普通女人吗?白玉娘和他青梅竹马,儿时就有婚约,原是我挡在他们二人中间,破坏了他们的美好姻缘。”唐钱儿说,“是我死皮赖脸的要嫁给他,是我自取其辱,我现在就成全他们。”
唐钱儿娘家强盛,又是自己选的夫婿,自觉夫妻和美,恩爱圆满,前日里还和甘二有说有笑,照家里的规律,大嫂要生了,指不定自家的也在路上,第二天就有女子抱着孩子上门唤她姐姐,要与她共事一夫。
若是寻常人唐钱儿气急也有法,偏是白玉娘,她出嫁时便知道,要不是白家嫌贫爱富,甘二早就是白玉娘的夫君,心里难免存着和她比较的心思,成亲后数年自己连生儿子,而白玉娘一无所出,自觉胜出她才渐渐放下。
这峰回路转,竟又叫两人勾搭上了,算日子,怕是秀才还没死两人就好上了,这是何等深情,连脸面都不要了!唐钱儿气急攻心,险些要晕过去,再看甘二回护白玉娘,想着自己这十余年来只是笑话,甘二心里只有白玉娘。
又是伤心又是气急,便大吵大闹,说出许多刻薄绝情之话后便回了娘家,言说要和离,给白玉娘腾地方。
“胡话,就是一条街上长大的,要真有姻缘早就结成了,还能有你。”邹小戏说,“你和二叔成亲,生了五个孩子都健康长成,家业兴旺,说明你们才是上天注定的良缘,真姻缘。”
“她也生了孩子,还是甘二心心念念的女儿,现在怕是爱不释手,至于我回不回去,我生的那五个儿他早就不在意了吧。”唐钱儿说。
“你走后二叔就让阿翁打了,碗口粗的棍子都打断了,现在吃喝都在床上,下不了地。那白玉娘都没能进屋,何况她生的女儿,见天的在家门口哭,就当个笑话看。”邹小戏说,唐钱儿她娘上来看着她抱着襁褓,立即接过来,“难为你了,月子都没坐就为了钱儿奔波,这是小丫头吧,长的真水灵。”
邹小戏夸她眼睛利,正是来了个小姑娘,圆了她爹的心思。“好难得生了个姑娘,昨日洗三可弄的热闹?”唐钱儿她娘问。
“现在家里哪还有这份心思,就没办,十一也知道婶娘不在家呢,总是哭,她在这头哭,小十在那头哭,到晚上谁也别想睡觉。”邹小戏苦笑说。
听到儿子,唐钱儿关切了些,“小十不爱哭的呀,他是怎么了。”
“再不哭的孩子你让他离了娘试试?”唐钱儿她娘剜了她一眼,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懂事,就算生气要回娘家,多少也得带一两个孩子出来,既是台阶,也是后路,万一真散了,好歹还能有一个儿子傍身,现在这么光杆儿跑回来,要是甘家不地道,干脆就换了你这个儿媳妇,你就白生了那么多儿子,自个一个都落不着。
唐钱儿是真的想和离,她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她也是真舍不得她的孩子们,她和离容易,可亲生的五个骨肉日后也和她没关系了。儿子想娘,当娘的又怎么能不想儿子,唐钱儿低头落泪,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事是二叔做错了,你要怎么生气都成,但是咱们关上门来生气,不能给别人可乘之机。”邹小戏说,“我就问你,你真的想成全他们,看他们双宿双飞?”
“你辛苦陪着二叔弄下这么大的家业都便宜了她,你甘愿?”
“人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还活着就看着自己儿子受她的磋磨,你能忍?”
唐钱儿不说话了。
邹小戏不再劝她而是逗弄起甘小棠来,“今天那人非说她那个女儿是十一带来的,气的我大骂她一顿,我家十一这么乖,要带也是从你肚子里带出来,别想赖在十一头上。再说长幼有序,咱们两从来都是我先有你后有,十一能带来弟弟妹妹,却是带不来姐姐的。”
唐钱儿抱过来甘小棠看,“甘家盼了多少年的闺女,这一来来两,阿翁怕是要高兴坏了。”
“阿翁不发话,那边母女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家门,现在就由着她们闹。”邹小戏说。“可见她也是个没福气的,嫁了秀才一无所出还成了寡妇,心思活泛舍下脸皮却只得了一个女儿,原本要只有他一个,阿翁眼馋孙女,也许会松动,但是十一来的巧,有了正经孙女,阿翁如何肯多看她一眼。可见是天也容她不得。”
一番话说的唐钱儿母女都十分痛快。
故邹小戏走的时候,唐钱儿娘和大嫂给了甘十一不少见面礼,回头再细说唐钱儿,家还有五个儿子,哪能真拱手让人。
再有唐钱儿本就有的一点怀疑,今日邹小戏点醒她,她抹一把脸,也不哭了,让她娘请个大夫来。
甘小棠颇有些崇拜的看着邹小戏,没想到这个妈妈深谙说话之道,一番话连消带哄,唐钱儿气急归家,总要她心甘情愿回来才好,不然回来也是鸡飞狗跳。甘小棠有心想听邹小戏回家怎么说的,但是抵抗不住小婴儿的天性,在回去的路上就沉沉睡着,被八卦充满的小脑袋第一次没有思考她的过去和未来,于是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时就感觉哪里不对劲,院子里闹渣渣的,但是是高兴的那种闹,不像之前阴沉沉的,满院子人没有一个开心的。甘小棠左右摇头,她一个人躺在摇床里,屋子里没有别人。
甘小棠思考一下,要不要哭几声彰显她的存在感?
她还不知,她这一睡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二郎,等到了你舅舅家,你扶着你爹慢慢走。”刘三娘对甘文理说,见甘二抓着棍子,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又心疼,上前扶着他的背小声叮嘱,“到了你老丈人家,不要挂着脸,好声好气把钱儿接回来就行。”
甘二沉默点头。
“你丈人就是说些不好听的,你也生受着。”
甘二点头,门外,他大哥已经套好车等他,车后边垒了好些东西,都是要送过去的赔礼,甘大搭把手把他扶上车,“等到了你丈人家。”
甘大话还没说完,甘二就没好气的说,“别说了,我知道了,到了唐家我给他全家跪下可以了吧。”
甘大张了嘴又闭上,扭头赶车,甘文理没上车,挨着他走,“大伯,你别跟我爹计较。”
甘大摸摸他的头笑说,“大伯从来不跟自己兄弟计较。”
邹小戏想帮着刘三娘打扫院子,刘三娘把她赶回屋,去看看十一醒了吗。邹小戏一进屋就看见甘十一睁着她那两葡萄一样的大眼珠子安静的看着门。
“十一醒了。”邹小戏过来抱起她,忍不住往脸蛋上亲了亲,“娘的小十一,可真是一个小福星。”
福星?什么福星?怎么就福星了?说清楚啊。甘十一发出渴望真相的眼神,但是被邹小戏理解为饿了,开始喂食。
被迫回归最原始的进食,甘十一闭着眼催眠自己,再忍忍,等开始长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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