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仁只看了一眼,便惊讶更甚:“这是……敏儿的。”
卢天恒直视他的脸,神情郑重地问:“你确定?”
何礼贤附和道:“很重要的线索。”
高立仁同样郑重地点头:“敏儿生前一直在用的,上面的贴纸,还是我和她一起挑的。你们……在哪里找来的这张照片?”
卢天恒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心头的猜想果然被证实了。
他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又问:“什么时候丢的?和身份证一起吗?”
“不。“高立仁斩钉截铁地摇头,”好像是死的那天。整理遗物的时候没有看见这个钱夹,我还以为是她出车祸的时候甩掉了,没过深究。怎么,你们找到这只钱包了?”
面对他恳切的问题,卢天恒却彷徨了,无法在承认与否定之中当机立断地做出选择。
于理,警方不能对外人透露太多细节,以免让凶手察觉他们的探案进展,破坏相应证据。然而,钱包属于莫敏儿,于情,他们却应当将它归还给她生前最亲的人——对面这位妙手仁心的医者。
何礼贤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同伴兼上司的纠结,反而被之前高立仁的一席话激起了好奇心:“我能问一下,莫敏儿是怎样出的车祸吗?两车相撞,还是……”
无意之举,却成功地岔开了话题。
卢天恒这才想起,他们好像一直没有查过……莫敏儿车祸的具体细节。
高立仁迷离了双眸,微微地向天花板抬起目光,仿佛这个问题牵扯了他的悲痛。然而他又不得不回忆细节,因为他知道,从面前两位警员提供的图片看来,这可能跟最近这起案件有着莫大关系。
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敏儿驾车的时候,路过一个急转弯,街边有一只小狗,她为了躲避小狗而撞上了路灯,悬挂的灯头砸下来,撞车加上坠落重物的打击,导致她当场身亡。”
卢天恒有些不忍继续下去,却终究还是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只狗呢?”
高立仁的语气很轻:“跑了,当时就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也没用。”
何礼贤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太难过了。相信她现在在那边看着你,希望你幸福。”他的手,指向窗外的蓝天。
高立仁朝他点点头,逐渐清晰了目色。两个人,相逢未必相识,相识未必相爱,相爱未必相守,相守未必白头。能够携手走过一段繁华,留下彼此心灵的足迹,已是十分难得。时间如流水,淌过最初的悲恸,封存成一段余痛。当终于被揭开,已经不再带着压抑的哀伤,而是慢慢地、慢慢地腐烂,至重生。
两位警员再次道别,步履匆忙地走向电梯间。
当他们跨进电梯,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医生长袍的女子,步伐矫捷地进入了612号房间。
两人相对一望,两秒后,都猜到了她的身份。高立仁的现任女友,卓慧翘。
或者,她对高医生的安慰,会比其他人都有用。
来到花园的时候,范子妤恰好又在。大约是帮多了一人,她的心情似乎不错,连同步子都轻快。
卢天恒心情也不差,隔着遥远的距离向她招手:“鱼仔!”
范子妤转头,巧笑倩兮:“Lo sir,又来调查?”
“是啊。”他扬起笑脸,“多亏你跟那位老婆婆说的话,帮我们找到一个重要线索。”
“是吗?”范子妤有些许疑惑,“哪位老婆婆?”
乐于助人的她,帮助过的老人已经不下数十位。
何礼贤哑然失笑,却极力忍住喷薄而出的咯咯声,用含糊不清的口齿说:“不就是刚才、找不到孙子那位咯。”
“啊——”长长的一声语气词之后,范子妤绽放出好看的微笑,“你们是说,凌医生的嬷嬷吗?”
“是啊是啊。”卢天恒把头点成小鸡啄米状,不放弃任何一个夸赞的机会,“你医术高明,人又靓,心肠又那么好,还帮了我大忙。不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吧,有空一定要请你吃饭。”
“哗,Lo sir,什么时候有空请我这个同事也吃个饭啊?”何礼贤倾斜了身子、凑近脑袋,扬起的笑脸中意味深长。
卢天恒迅速地答来:“好啊,警局2楼餐厅,让打饭的小妹妹多给你一根青菜。”
“且……难道你要请医术高明、人又靓、心肠又那么好的范医生吃警察餐厅?”何礼贤佯装震惊地反问。
“啋!去警局的外人一般都是跟案件有所牵连的,我希望鱼仔你永远没有机会去。”
范子妤轻微地低下头,又笑起来:“吃什么都好。”
何礼贤却再次调侃开来:“哎呀谁说一定要跟案件牵连才能去警察局?难道就不能去找家属吗?”
范子妤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深意,两颊隐约地红了:“我还有事,不跟你们说了。”
卢天恒略带遗憾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翻过掌心才发现,她把写了电话号码的纸留下了。
他兴高采烈地将号码输入了手机的电话簿里,而后大步流星向泊车位走去。
“炒粉,快点。”
“诶……赶着去投胎啊。”
两人一前一后,在日头渐升的天幕下跨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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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九龙重案A组办公室内,李柏翘躬起身子,双手撑在钟立文座位的椅背顶端,目光定格在电脑屏幕上:“是恶作剧,还是好心人提供线索?”
许文诗饮一口手底的水,随意将陶瓷杯子放于办公桌面:“会不会是发错了?要不要回复一下问问?”
“有见地。”钟立文毫不吝惜地抓住每一个机会赞美自家女朋友,“那我真回了啊。”
“再等等——”许文诗托住下颔,仔细地思索片刻,而后将手离腮,向前一指:“你们不觉得这张图,很像某种科学分析结果吗?”
钟立文随着她的提示认真地思考起来:“黑色竖条底纹,不同的白色亮带,像是……生物或者化学的某方面分析图,或者数学方面什么统计结果图解。如果是前者,倒可能是鉴证科给我们的新分析报告,但是发件邮箱号码又不是鉴证科的公用邮箱……该不会是鉴证科某个人的私人邮箱吧?”
李柏翘脱口而出:“不是唐医生的,也好像不会是凌法证,我记得凌法证常用工作邮箱开头是她的姓氏首字母L,但这个发件人是G。”
卢天恒与何礼贤跨进A team办公室,正见得这一幅场景。
“你们在研究什么?”何礼贤对小组成员们集体趴在电脑前的画面好奇心骤然升起。
李柏翘简洁地回答:“刚刚有不明身份的人往我们A组的公共邮箱内发了一封电邮,邮件名称叫‘请查收’,一个字正文也没写,只附件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图,还有一个我们目前安装的常用办公软件都不能打开的、好像是数据报告之类的东西。”
何礼贤眸中星光闪现:“咦,他速度那么快?”
“谁?”钟立文与程小雨齐声转头反问。
卢天恒望一眼屏幕上的黑白图谱,语带轻松地解释:“刚才我们去慈爱医院找高立仁医生问话,请他发了莫敏儿的DNA图谱给我们,想确认一下莫敏儿跟傅晚晨到底有没有亲缘上的关系。”
“你不早说!”钟立文呢喃一句。
何礼贤争锋相对:“老兄,我们才回来,怎么说?”
李柏翘颇有内涵地笑起来:“打个电话要不了多少时间的,以Lo sir的薪水,不需要心疼那一蚊鸡不到的话费吧。”
卢天恒轻挑了眉毛以示不悦:“我们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
“Ladies and孩子们,有料到。”韦世乐奔逸绝尘地跨进屋子,似乎已将昨夜的忐忑抛弃在梦中,打破了他们的嘴上逞风,向钟立文和许文诗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两位队员不明所以,相对一视,彼此眼中皆流转着茫然的情绪。
程小雨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勇敢地抢夺了自家头儿的话语权:“昨天我们不是在立文家里推断出,傅晚晨身上新的尸斑可能是由于凶手用箱子装尸体拉到弃尸现场所造成的吗?今天我和Happy sir调查了徐力行近日的动向,发现他在案发后果然少了一个旅行箱。当然据他所说,是送给了下人马姐的儿子。我们找到马姐,证实确有此事,而且他儿子今天上大陆,正好带着那个箱子。这是不是太巧合了呢?要是等他出境了,想要找回来做证物就很难了。我们觉得徐力进赠送箱子的举动有些反常,所以赶到关口去,幸好还来得及截住马姐的儿子,将箱子带回来,现在已经交给法证科做血迹检测了,可能很快就会有结果。”
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仿佛真相的曙光已经在向她招手。
“果然是大料。”何礼贤轻声坐下,“那DNA图谱……”
“同时进行。”韦世乐简明扼要地回答,已经掏出Pad点击转发键,迅速地修改了邮件题目,而后把图谱转给了鉴证科。
程小雨拿起手机调出了WhatsApp,而许文诗已经快了她一步。“呼唤婠月,我们刚才往你们科的邮箱发送了一张莫敏儿的DNA图谱和相关数据,麻烦你们检测一下,跟这单案件死者傅晚晨有没有血缘关系?”
片刻之后WhatsApp收到新消息提示。
“麻烦你们几个静一静,我听不到婠月的话了。”
室内的小幅度斗嘴在许文诗厉声嘱咐的声话语终于安静,然后众人便听到了手机扩音器里播出的声音:“我看到了,微卫星DNA的图谱和数字化分析。你们行啊。我这边还有别的case,只能抽空做,争取一天之内给你们结果。另外血液测试那边,颜儿正在努力,要确定性的答案需要多做几步,请耐心等待。”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韦世乐轻轻叩打桌面:“全体就位,开会。”
“Yes, 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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