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雨似乎看得真切明白,于是故意提高了嗓音,侧头对韦世乐说:“活在当下。我们还是聊聊今天的事吧。”
无声的挑眉,是男友兼上司同意议题的表现。
程小雨自然明白,将头凑近他的耳畔,声音清朗地问:“你是怎么知道,阿Meg在这里的呢?”
韦世乐静默了两三秒,才低头回唇,贴着她的耳畔,尽量压低了声线:“我也不确定,但是上次调查他的时候,听到有人提起,他是层峰社话事人派给这间士高新晋老板的助手。”
“哦……”
程小雨恍然大悟的神情有些太过刻意。不知怎的,她心下就想起无间道的故事来。社团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又岂是外人能轻易摸透的?思及此处,她又发一问:“说是助手,协助老板打理事务的同时,也说不定有监视行动的意味吧?”
韦世乐在毒品调查科浸润多年,应该比她更容易理清个中丝线。然而,她期待的下文没有到来,已然被一把凭空传来的人声阻断。
“嗨,靓仔,你又来找阿Meg吗?”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似笑非笑地靠近韦世乐身后。他衣冠楚楚,却神情轻佻,那样自然的面色,那样谙熟的语气,仿佛早已相识。
韦世乐循声抬头,在看清男子面容地瞬间,心中不觉感叹:世界太小。
是前天夜里,在这间迪厅里遇见过的那位男子。
上一次,他为了躲避狂蜂浪蝶的追逐,假扮有龙阳之癖,才躲过一劫。这一次,身边却多了一位程小雨,难免引起怀疑。
果然,在男子意识到面前一男一女两人是队友的之后,露出了看外形生物一般的表情,将韦世乐从头打量到脚底。
程小雨在他审视的目光里茫然依旧,韦世乐已经扭动起水蛇一般的腰身,再次装出那种妩媚的神态,肩膀贴近程小雨身边,对男子笑道:“对呀,再找不到他,我就要从他的小弟叻仔入手了。啊对了,这是我闺蜜Rain Rain,她陪我来找阿Meg的。”
亲昵无间的动作,恰好方便了他对她的窃窃私语:“上次就是他说阿Meg被大哥派来当老板手下的。”
唇动舌不动的解释,气息流过她的耳畔,迅速淹没在人声鼎沸里。
“嗯。”
她的回答,同样只辗转于两人之间,消失于旁人之前。
男子恍然大悟,对韦世乐的话并未怀疑。义气女子陪闺蜜找花心男友算账的戏码,在这间迪厅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稍稍驻吧久一些的客人对此都见惯不惊了。
这里对恋人间的性别没有歧视,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闺蜜亦然。无论男闺蜜,抑或女闺蜜,都有着他们的交友自由。舞池里、卡座中、吧台边……各类情侣和狐朋狗友,大多极尽欢愉,人人都能在此找到安身之所。
智商不低的程小雨很快便明白了眼下的状况,配合地道:“对呀,那个渣男玩完我家阿嗨就消失不见了,打算不负责是吗?今次我就陪阿嗨来找,阿嗨肯作罢,我还不肯呢。”
强硬的语气,真真像一位替闺蜜出头好姐妹,有种不解决问题誓不罢休的意味。
只是她的用词,阿嗨……若非韦世乐心理承受能力极强,恐怕此刻早已掉了一地鸡皮。心中默默掠过一百个语气词以后,他转换了心态,自我安慰说,他叫嗨皮,她挑了阿嗨这个词,总比皮皮这种猴类专用名好多了。
程小雨也在心下庆幸,还好,第一次和头儿发挥影帝影后演技的场合不在此处,那时候需要扮演的角色也与如今有天渊之别。正是因为那段时间的临场发挥,让她与韦世乐的关系弄假成真,成为了现实中的情侣。倘若,最初的演绎便是扮演闺蜜,现在她不知会处于何种角色。
思绪的闸门缓缓地合上。她收回所有发散的情绪,正了神色问:“所以这位先生,你是知道阿Meg在哪里吗?”
男子浅浅地叹一口气,约略地侧头,正对她的方向:“他这两天都没有出现,搞得disco新老板瞳姐要亲自出马坐镇。对了,我怎么感觉到处都在找他。”
程小雨听罢,默默地转动脖颈,与韦世乐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有谁找他呢?”
两人默契地问出这话之后,程小雨又补充了一句:“该不会他太花心,处处留情,惹了不少风流债吧?”
男子耸耸肩,伴随着努嘴的动作:“Who knows,我只是依稀听到其他人也在打听他的下落。要不,你们去问问老板瞳姐?”
“欸……”
“谢谢!”
程小雨想要询问迪吧主人所在地的声音还未出口,便被韦世乐的一声致谢哽在了喉头。他拉起她的手,离开了吧台,穿过最热闹的人群中心,径直走向场外。
“Happy gor……”
程小雨的呼唤声声,被韦世乐转头的一个“嘘”声止住。他捉住她的手腕,勇往直前地跨出了“星野”迪厅的大门。
夜幕降临,街灯点亮,成排灯柱在街面依次排开,仿如天上灿烂的繁星。
厚厚的粉墙,隔开内外两个世界。里间依旧群魔乱舞、热闹非凡,连聊天都需要靠吼;外面却安静了许多,与其他铺面夹道的街巷一般,熙来攘往又不至过分杂乱。
墙角一隅,身着休闲衫的韦世乐与程小雨双双止步,靠近壁头而立。她后背抵着墙面,他一手撑在粉白油漆上,四目交投之间,暧昧的气息在彼此间流转。
倘若有行人自韦世乐身后偶然经过,因为视觉误差,定会误会两人正在上演时下流行的年轻人恋爱游戏:壁咚。
这样的情形,与这个区段的风貌完全吻合。人以群分,在这个无数小青年聚集的欢乐地带,它完全不会被当作新奇的事情、引来围观。
然而事实上,韦世乐只是贴住程小雨的耳畔,小声向与她咬耳朵:“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们要舍近求远,明明可以问这间士高的老板瞳姐关于阿Meg的去向,却绕开了这条路线。”
极细的声线,毋需声张,只够想听的那位听到即可。
程小雨点点头,没有追问。韦世乐自会解释下去:“这条街上的disco,十间里面有八间都与社团有关。NB(毒品调查科)的活动范围大多与这些disco有关,我们能不接触社团高层就不接触,能找其他办法代替就代替,无畏打草惊蛇,给同袍惹麻烦。互帮互助才是正道。待会儿与NB(毒品调查科)负责这个案子的同事联系一下,先详细交流一番,再确定下一步行动。”
昔年韦世乐在毒品调查科时,最讨厌的就是调查对象与O记(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同僚的线索人物有所交叉,每次总被O记袍泽潘sir的行为过早地暴露了他们科的身份,让目标有所警惕,因而致使任务失败、前功尽弃。
实践是行动的最好指导之一。将心比己,方能体谅他人的难处。
程小雨听罢他的言论,心中对他不禁又多了一份钦佩。他不仅细致入微,更能为同僚考虑周全,而不只是私心囿于自己团队的利益,可谓顾全大局的典范。
她并不知晓,他的举措,不仅是为警署里明光下的袍泽之谊,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他也无法让她知晓内里乾坤,即便,她是他想要携手人生的伴侣。
毒品调查科的同事出现,在两人恢复正常姿态后的一刻钟以内。
“韦sir,好巧,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韦世乐半眯起双眼,笑着说:“不是巧,而是殊途同归。今天,我叫阿嗨。”
高希璇会意地改口:“阿嗨,我是Sandy,待会儿一起嗨啊。”
程小雨望着最前面的合作伙伴,亲切地招呼一声:“Sandy,我是Rain Rain,想不到我们各玩各的场,都能玩到一起。”
高希璇无声地点头,向左跨出一步,将身后的同事们完全展现在昔日的上司面前。
韦世乐语气轻和地玩笑道:“还好这次不是和我抢生意。你们人多势众,我们怎么抢得过?”
高希璇听罢,忆起从前很多次,跟踪了许久的对象,在人赃并获之前被O记(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捷足先登的情况,不免莞尔一笑。
不过好像,他们以前在同一组,她也是被抢生意的那个。
“阿嗨哥,说到抢生意,我们可从来都是用被动语态的。”
两人一笑而过,相互介绍起己方队员。
面对面的阵势,有如两个十八线古惑仔团队的头目在路旁对阵。
“我们的现任大佬,慕容玖,势力跟阿嗨哥相当,你们懂。”
高希璇言简意赅的介绍,潜台词却意蕴悠长。
这个句子,在旁人听来,极似两个帮派在抢地盘之前、相互“礼貌”而开诚布公地表明头领身份。然而,在两位重案组成员耳中,它却自动转化为:眼前这位齐肩短发的青年女子,便是毒品调查科情报组新晋小组长、高级督察慕容玖。
“叫我玖儿就好。”
慕容玖动作豪迈,耿直的性子与外形匹配甚笃,难怪,在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的职位。
“Sandy和小白你们都认识了吧,我就不再赘述了。其他的小弟妹仔,一个叫等风,还有一对活宝上官斌和章之恒。他们不适合集体出现,我让他们分散stand by了。还有一位在路上,应该也快了。”
韦世乐抿起唇线,露出招牌大佬笑:“幸会。我的手下也都还在路上,待会儿到了,他们会直接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不过玖姐,不用进‘星野’了,我们要找的人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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