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烟一行人退出皇宫的时候,韩陌已经带人平复了顾家叛乱。
他俘获荣王,射杀了顾家主谋,随后,追出来,给桑烟准备了舒适的马车。
“桑皇后,一死泯恩仇。我代表北祁,希望北祁跟大贺永世交好。”
他的交好是真心为之,也是不得已为之——蒙卡国骚扰边疆,大贺虎视眈眈,北祁又逢内乱,这是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候。
桑烟也知道时势在她这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然,以和为贵。”
韩陌就等她这话,笑道:“口说无凭,请以盟书为信。”
桑烟:“……”
这阴险巨猾的东西!
阴险狡猾的韩陌让人准备了盟书。
桑烟不得不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韩陌满意了,接过盟书,恭敬一拜:“万水千山,一路顺风,桑皇后,有缘再见。”
桑烟冷声说:“我希望我们此生不见。我一点不想要这缘分。”
她丢下这两句话,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驶动。
后面跟着无数的士兵。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大雪中,朝着皇城外走去。
“桑决——”
桑烟撩开马车帘,让他进来。
桑决弃马上车,开口道:“姐姐,你受苦了。”
桑烟没有多说,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她现在得了自由,第一关心的便是贺赢了——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势如何了?知道她被替换了吗?应该知道的吧。不然桑决怎么会带人来救她呢?
桑决不知她所想,回道:“我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转危为安。但他伤在心脉,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桑烟听了,放下心来,点头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桑决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姐姐可放宽心,皇上没事,伤情已经稳定。”
他说着,看向她的小腹,询问:“皇嗣如何?”
桑烟摸着小腹,过了一会,说:“应该暂时没事。”
她能感觉到孩子的存在。
红昭之药,确有奇效。
“那就好。皇上知道了,定是很开心。”
这可是贺国上下盼望的皇嗣!
桑烟也很开心,很想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这个孩子很坚强,见此艰险,都坚持了下来。不愧是大贺皇族的血脉。
只是——
“皇上何时知道我被替换了?”
这个问题把桑决问住了。
桑决皱眉说:“姐姐,我离宫久也,尚不知皇宫的情况。”
桑烟听出不对劲:“什么意思?”
桑决说:“我出宫追寻香影而来,是半路从香影口中知道你被替换的事,而在我出宫前,我并不知道你被替换,皇上……”
他没继续说下去。
“那皇上还不知道我……”
这个事实有点打击她——竟然是桑决全力救了她。
那贺赢在做什么?
在跟假扮她的人你侬我侬吗?
“姐姐不要伤心,皇上定能辨别出你们来。”
桑决这话刺痛了桑烟的神经。
如果他没辨别出来呢?
皇宫还是她的归宿吗?
眼泪落下来。
她受的委屈还有人心疼吗?
在北祁皇宫的每一天每一夜,她都在想着他,他呢?
她可以接受他重伤在床,不能亲自来救她,但接受不了在她日夜忧心如焚的时候,他跟别的女人浓情蜜意……
“姐姐,别哭了,你现在情绪不能激动。”
桑决看她哭,劝道:“想想孩子。别哭了。仔细哭伤了眼睛。”
他递来一张手帕。
桑烟捏着手帕,痛苦地喃喃:“贺赢……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
*
大贺皇宫
清宁殿
贺赢又昏迷了。
在五天前,强行动身去北祁的时候,他半路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只能折返回来。
他的伤太重了,身体虚弱如八十老人,经不起一点的波折。
洛珊守在他床侧,愁得直掉头发。
裴暮阳一天三次催问:“荣帅那边来信了吗?皇后再不回来,皇上要不行了。”
说着,又自打嘴巴,因为自己说话不吉利了。
但荣帅始终没有来信。
贺赢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
没办法,他吃不好,睡不好,夜里总是被噩梦惊醒。
就像此刻。
他惨叫着从噩梦里醒来:“不要!不要!桑烟——”
他又做噩梦了。
一张瘦脱相的脸惨白如纸,身形削瘦见骨,奄奄一息的可怜。
“皇上!皇上!”
裴暮阳拍着他的肩膀,小声安抚着:“是梦。是梦。皇上,都是梦。”
贺赢木愣愣看着头顶的纱幔,低喃着:“朕梦见阿烟了。她流了很多的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他的眼泪落下来,伤心的几乎无法呼吸。
裴暮阳劝着:“不会的。梦都是相反的。您忘了钦天监的楚监正说的了?娘娘吉人天相,自会好好的。”
现在不好的是皇上您啊。
这话他咽下去,没有说。
“皇上,您要爱惜自个,等候娘娘回来。荣帅已经遣人去救,还有桑少爷,那位是个厉害的,定会带娘娘回来。”
“会吗?可我的心好慌……好疼啊。”
他捂着心脏,惨白的脸滴着冷汗,低声哽咽着:“裴暮阳,我的心要疼死了。我的阿烟……我的阿烟……”
他哭着哭着没声了。
是精力不济,昏了过去。
“皇上!洛女医,快,皇上——”
裴暮阳吓得尖叫,同时伸手去测贺赢的鼻息,感觉到微弱的鼻息后,才松口气,但很快心又提上来——皇上这样不成啊!得好好休息啊!总这么惊悸着,伤身啊!
他想着,去推旁边软榻上睡着的洛珊:“洛女医,皇上又昏了。”
洛珊疲累得才睡过去,就被裴暮阳刚刚的惊叫吓醒。
她这会坐起来,睡眼惺忪,有气无力:“没死就成。”
裴暮阳忙捂她的嘴:“洛女医,可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
洛珊推开他的手,叹道:“裴公公,再不让我睡个好觉,我能走在皇上面前,你信不信?”
她的状态也很不好——面色苍白,头发干枯掉落,眼睛熬夜太多,眼底一片乌青,憔悴得要衰败了。
裴公公哪里敢不信?
他轻笑着哄:“信。信。洛女医辛苦了。您的功劳,阖宫上下都看着呢。”
洛女医并不想听这些奉承话,摆手说:“我只想睡觉。你安静点,别吵我。”
裴暮阳点着头,不发声了。
但贺赢没睡一会,又被噩梦惊醒:“桑烟!回来!你快回来!”
这次换他把洛珊吓醒了。
洛珊没办法,只能快速打开药箱,取出几根银针,扎在了他头上。
娘的,这下终于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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