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实话和你说吧,今日你在演戏,我也是在演戏。”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朱慈烺盯着周奎,冷冷说道:“你府中有没有银子,有几多银子,其实我都已经是清清楚楚,更知道为了躲避国债,这三天来,你绞尽脑汁,到处藏银子,所以我不得不和你演这场戏,为什么?因为你是我外公,为了我母后,非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和你撕破脸,让天下人看我皇家的笑话!”
“但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不停的暗示你,你却百般狡辩,无动于衷!”
“……”周奎脸色煞白。
“外公,你求我饶你,但其实不是我不饶你,而是你不饶我,不饶大明啊!”太子声音和表情,忽然激动起来,他盯着周奎:“平常收敛钱财有你,享受荣华有你,国家危难,为什么就不见你了?大明现在内外交困,急需银子,没有银子,京畿这十几万的难民就没有活路,一旦有什么事变,京畿大乱,大厦摇晃,身为国丈,我的外公,到时你岂能独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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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周奎说不出话。
朱慈烺声音激动的继续道:“不得已,朝廷只能放下身段,向勋贵百官,商人百姓借钱,此事由我领衔办理,事情成败,关乎社稷,身为嘉定伯,我的外公,你难道不应该第一个支持我吗?可你是怎么做的?不慷慨解囊也就罢了,反而想方设法的隐藏金银,虚掩应付!”
“如果国债失败了,筹集不到应有的银子,最后失败的是谁,是我啊。到那时,你外孙,我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当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外公,你嘉定伯府这里里外外的财产,都是从哪来的?还不是仗着陛下的恩宠,官府的方便,商人们的投效而来?一旦国事坏了,大厦将倾,你广蓄私财,又有何用?到时还不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
“此种后果,你想过没有!”
朱慈烺越说越激动,仿佛是看到了甲申之变时,身为当朝国丈,周奎的丑恶嘴脸。他握着拳头,目光像是要杀人,对这样的外公,他实在是欢喜不起来,如果不是顾忌周后,顾全大局,他早就想办法将嘉定伯府铲除了……
周奎听的大汗淋淋,伏在地上,吓的根本说不出话……
……
与此同时,在宣武门外的菜市口,人头攒动,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来了,来了!”有百姓在欢呼。
大奸贼尚可喜,以及他全家的男丁,站在囚车里,正在被押赴菜市口。为防尚可喜自杀,半个月前,狱卒每日就只灌尚可喜四五口的稀粥,一连半个月的饿下来,尚可喜已经是奄奄一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当他被押到囚车里,被颠簸震醒,感觉到街道两边汹涌呼喊和咒骂,还有砸来的果菜皮和臭垃圾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最后时刻来临了。
尚可喜拼命的抬起头,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街道两边汹涌的百姓,和一张张痛恨的脸,从妇人小孩到街边的乞丐,每一个人都在指着他骂。
“尚可喜,狗贼,死有余辜!”
“儿啊,你的仇,总算是可以报了~~”
手中的烂菜叶,各种碎小杂物,都向尚可喜砸去。
维持秩序的兵丁来回拨挡,但却也难以阻止。
尚可喜仰面向天,忽然大声呼喊。
“冤枉,冤枉,我不服啊~~”
“我要见陛下~~”
“陛下,我冤枉啊~~”
……
嘉定伯府。
面对太子的声声严厉,周奎跪在地上,满头大汗--他一直听说,太子带兵打仗,杀伐果断,今日终于是领教了,不同于女婿的好面子和温良恭俭让,外孙完全是另一种性格,这让他非常恐惧,隐隐有一种,如果他不答应,未来嘉定伯府一定会遭到灭顶之灾的感觉。
朱慈烺一口气吐出了胸中的郁闷,或者说,是对周奎的厌恶,心情感觉轻松了不少,他冷冷望着周奎:“外公,今日你出银子也得出,不出也得出,朝廷发行国债,你必须支持!”
“臣,臣,愿意支持……”周奎艰难的说。
平生第一次,他愿意割肉。
然后他颤巍巍的说道:“臣,臣……愿意出一万两。”
他说的很慢很苦,感觉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割他的肉。比起最开始唐亮问起时的五百两,到现在已经足足翻了二十倍。
朱慈烺望着他,冷冷道:“外公,这是国债,明年朝廷会连本带息的还你,一厘都不会少你,你那么多的银子,放在窖子里,除了长灰,又有什么用呢?你拿出了银子,不止是支持了朝廷,更是支持了我,大明安定,你周家富贵荣华,有何不好呢?”
“我,我我……”周奎一时却还是绕不过弯子。
“殿下!”
这时,一直跪伏在地,全身已经冷汗淋淋的周镜忽然想明白了,也看清楚了,他抬起头,望向太子:“……臣知道家父吝啬,后面的窖子里也有不少银子,但此中情况,不能为外人所知啊,事情传出去,嘉定伯府收敛钱财、声名狼藉也就罢了,但如果影响到娘娘和殿下的名誉,周家就万死莫恕了。因此,后院是万万不能搜的啊,望殿下三思,三思啊~~”
说完,猛烈叩头。
大明以孝治天下,不管怎么说,太子对外公的逼迫行为,都有违孝道,对太子的名声,都不是好影响,消息传出去,百姓们怕是不会称赞太子的聪明,而是会说,外公贪财吝啬,外孙无情巧取。
最重要的是,当今国母,周后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非常伤心,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儿子,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最是难受……
太子却不惧,冷冷道:“发行国债失败,筹集不到应该的银子,大明立刻就有危机,相比之下,我的那点名声又算什么呢?至于母后,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周镜脸色发白,知道自己不能不做决定了,不然嘉定伯府就要声名扫地了,而等到太子继位,嘉定伯府更是会大祸临头,于是看一眼哭嚎的老爹,咬牙道:“殿下,臣愿代家父答应,购买国债三万两!不,五万两,嘉定伯府愿出五万两!只求殿下,不要搜查后院了。”
“什么?”
正在干嚎的周奎大吃一惊,转头怒视儿子:“五万两,你疯了?”
周镜却不理老爹的吼叫,只是拜伏在地,连续叩首。
朱慈烺低头沉思,在堂中踱步,老实说,他恨不得将周府的银子全部都抄拿了,换成是国债券,但他知道,他不能赶尽杀绝,为了母后的面子,他必须给嘉定伯府留一些余地,据萧汉俊推测,周府窖子里的现银,大约在十万两左右,现在周镜愿意拿出五万两,已经是一半,以周奎的尿性,怕已经是到了他忍受的极限,如果继续追迫,怕是会有意外,所以,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于是站住脚步,说道:“六万两!”
周镜想也不想,叩首:“谨遵殿下令。”
朱慈烺欣慰点头:“舅舅知大义,我很欣慰,我现在就进宫,禀报父皇,为你嘉定伯府请功!”
“谢殿下!臣这就去装银。”
周镜长长松口气,站起来,抹一把头上的冷汗,急急往外走--现在的情况下,已经是外甥高抬贵手了,他不敢拖延,只恐外甥忽然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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