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用兵歹毒啊。
旁边郑芝豹见了,脸色却是发白,他旅顺水师从水手到战兵,一共五千人,船舰百余艘,如果是放在海上,那绝对可以横行,敌人再多的船舰,他也不会害怕,但如果在陆地上,他心里的底气就没有那么足了,尤其是远征异地,面对凶狠的建虏,他心里就更是打鼓了。
疾如风,掠如火。
就在郑森观望之中,建虏前锋骑兵已经进入了五百步之内。然后他们稍微放慢了一下速度,为首的将官观察探望了一番,右手一挥,大队变成几十个小队,向仁川港展开第一波的试探攻击。
“砰砰砰砰!”
明军鸟铳响起,仁川港保卫战打响。
很快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仁川港掀起了滚滚浓烟……
……
三十里之外。
明军和建虏朝鲜联军的决战现场。
义兴卫、虎贲卫溃不成军,在明军的犀利火器面前,已经第二次败退回来了,经过两次的冲击,三千人的队伍,只剩下一千五百人不到了,很多逃回的军士被血腥场面震撼的心胆俱丧,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站都站不起来,说什么也是不肯再继续进攻了。
朝鲜上下看向多铎的目光里,都隐藏着痛恨。
多铎,不但逼我朝鲜和大明为敌,更将他朝鲜将士的性命,当做血肉盾牌和
火药收容器,弃如敝履一般的扔在战场上了,这样的战法,就算朝鲜再有十万大军,也经不起如此的消耗啊。
“哈哈哈哈~~”
举着千里镜,徐徐观望的多铎却是大笑了起来,手指着南方,对范文程:“大学士快看,仁川港的方向冒起黑烟了,哈哈,哈哈哈!”
范文程一脸惊喜,急忙接住多铎递过来的千里镜,望仁川港的方向望去。
这边,禁卫营大将具仁垕听到多铎的大笑,也急忙举起手中的千里镜,向仁川港望去,看完之后,他恭恭敬敬的将千里镜呈给李倧,李倧接过千里镜,站直了,哆哆嗦嗦的向仁川港望。
通过千里镜,清楚看到,仁川港的方向,冒起了滚滚黑烟。
谁都知道,明军从仁川港登陆,现在整个港口都在明军水师的控制之中,此时这冲天的黑烟,意味着仁川港起了大火,这肯定不会是什么意外,连接多铎狂喜的表情,说明这一切都是多铎的计划。
李倧忽然明白了什么,转头向后看---原来,多铎在大战之前,就将主力调到了后方,说是要等到明军疲惫,再发起突然攻击,现在才明白,骑兵主力根本不在身后,而是悄悄绕道去了仁川港。
朝鲜群臣都低声议论,表情有兴奋,也有叹息。即便是文臣也能知道,仁川港被袭,大明军断了退路,军心必然慌乱,而全军覆没的忠佐卫、忠武卫和已经被打残的义兴卫、虎贲卫又已经消耗了明军的弹药和锐气,建虏主力一直养精蓄锐,一兵未动,这么简单的一盘算,胜利的天平,算是已经导向建虏,哦,不,是大清了。
“仁川港被袭,周遇吉此时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其心必然慌乱,他肯定要派兵救援,待到他军阵摇动,人心慌乱,我军随后攻击,此战必胜!”
多铎得意洋洋的对范文程说。
范文程心悦诚服,躬身行礼,一连谄媚的说道:“豫亲王用兵,真神人也!”
接着,多铎就开始等待。
他要等明军慌乱撤退,他尾随攻击,取得一场大胜。这里是平原,无遮无拦,无险可守,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都是步兵的明军想要安全撤退,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明军一部分撤退,一部分留守,多铎也有信心将他们分割包围,然后予以全歼。
多铎等,朝鲜上下也在等,他们在等明军的混乱,撤退,继而追击,大胜。
但明军却始终不动,丝毫没有增援仁川港的迹象,更没有混乱撤退的迹象,夕阳的余晖下,盾牌林立,军旗飘扬,整支大军一直静默如山。
多铎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周遇吉的脑子是不是迟钝?来呀,给本王去喊!”
“仁川港被我大清占了!”
“你们的船,都被烧了!”
“你们已经没有去路了。还不快快投降?”
“大清豫亲王保你们不死,有功者,荣华富贵!”
汉军旗士兵举着盾牌,冲到阵前一百步,几十人一起,冲着明军齐声高喊。
……
……
仁川港。
火光和黑烟冒起来的时候,郑森就知道事情不妙,如此高的黑烟,在三十里之外的战场,极有可能也会看到,而仁川港关系重大,就算周总镇能镇定,下面的将士怕也不能心安了。
但此时也不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在建虏第一波的游骑兵被击退之后,建虏第二波攻击的,不再是游骑兵,而是下马的建虏重甲精锐---建虏重甲精锐进到三百步,纷纷下马,举着盾牌长刀,又或者是飞斧短枪一类的武器,呈松散阵型,向仁川港逼们来,与此同时,穿着蒙古八旗甲胄的游骑兵,仍然不断的纵马突进,沿着明军设置的防线,往来奔驰,不住的抛射箭雨,虽然在明军鸟铳的打击下,他们不住的中弹,战马长嘶和伤者中弹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但建虏蒙古兵却丝毫没有停止进攻的意思。
隐隐地,看见一个建虏大将正在指挥。
“开炮!”
郑芝豹在大吼。
十几艘停在港口最近,火炮可以施及岸边的船舰,开始鸣炮。
“砰砰砰砰~”
炮声极其猛烈。
……
“砰砰砰砰~~”
十几艘停泊在港口里的明军战舰,先后开炮,将巨大的弹丸,砸向岸边防御之前。
舰炮发射时的巨大声响,震动天地。其轰击的巨大威力,更是让人胆寒。
但建虏人的攻击并没有被阻止,一来,他们攻击极快,很快就杀到了防御前沿,和水师展开了肉搏,第二,燃烧的浓烟渐渐弥漫了整个港口,令人睁不开眼睛,无法视物。
原来,冬日东北风凛冽,仁川港恰好在下风口,建虏在港口之前,将所有能点燃的物品全部点燃了,滚滚黑烟扑面而来,不要说船上,就是岸边的明军也渐渐看不到对面的敌人了,只有建虏从浓烟之中冲出,杀到他们面前,他们才能看到敌人,挥刀迎击。
滚滚浓烟,对防守明军极其不利,鸟铳手们循着浓烟里面的声音,胡乱击发,船上的炮手无法观测,因而也就不敢乱放,恐伤及自己人。
如此,效率大打折扣。
“呼哬~~”
几次简单的试探之后,几十个建虏重甲兵忽然从浓烟中冲了出来,用手中的刀斧拼力折砍明军临时竖起的一段木栅栏,这里正是防守的薄弱。
明军急忙补救,鸟铳齐放。
虽然前排的几个建虏被明军鸟铳击倒,更有几人被随之而来的手炸雷轰的血肉横飞,但在他们奋不顾身的砍劈之下,木栅栏还是被他们推倒了一截。
破口出现。
随即,更多的建虏重甲和蒙古八旗骑兵从浓烟之中冲了出来,如决堤的河水,顺着缺口灌入。
明军大惊。
……
三十里外。
汉军旗呼喊劝降,但明军却岿然不动,等汉军旗的喊卒再近一点,鸟铳忽然齐发,将他们打的血肉横飞。
剩余的汉军旗士兵再不敢喊,狼狈逃回。
望着静默的明军大阵,多铎脸色铁青。
“王爷,周遇吉会不会是想要拖到天黑,然后趁夜撤退?”范文程猜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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