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身边是常态,因此谁也没刻意想起他来。
“下雨了,许是在哪个乡亲家躲雨吧。”另一个巡官说。
一个工部的主薄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抱负了,一来就和乡亲们打成一片,他这次的政绩应当不错吧。”
有抱负还是有野心,只是没嘴上挑明。
人就是这样奇怪,自己不下地,下地的就成了错。
成天跟在户部尚书身边的安郡王没人说他有野心,反倒是与乡亲们打成一片的萧六郎被误成了在民间搜集声望。
安郡王看了眼顾侯爷,见他对萧六郎漠不关心的样子,他叫来伍杨:“你去找找萧大人。”
“是!”伍杨领命出去,刚推开屋棚的门,便看见大雨中,一道威武健硕的身影,步履如风地背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
他的头上顶着自己的外袍,盖住了背上的人。
他只穿着一件中衣,衣裳已被滂沱的大雨浇湿,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水洼里,雨水淋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怎么了?”安郡王见伍杨愣在门口不动,问他,“出什么事了?”
“那、那个……”伍杨有点儿不敢认。
众人见状不对,忙挤到门口来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有人认了出来:“那、那不是宣平侯吗?”
没人见过宣平侯如此狼狈的样子。
他是昭国第一美男子,他很讲究,也很臭美,除了在战场上,他从未让人见过他衣冠不整的样子。
可此时的他犹如一只在暴风雨中仓皇而过的猎鹰,为了护住背上的幼崽,拔掉了一身漂亮的羽毛,为他筑起遮风挡雨的巢。
宣平侯不论官阶还是身份都在所有人之上,待到他被认出后,众人哪儿还敢窝在屋棚里躲雨,纷纷撑着伞冲出去。
众人争相为宣平侯打伞,宣平侯不耐地看了众人一眼,原本雨大就看不清路,这群人还把道给挡了。
“让开!”
宣平侯一声厉喝,众人被他那不经意间迸发而出的杀气吓得一个哆嗦,齐齐往两旁退开!
这里屋棚一间连一间的,宣平侯也不知哪间才是萧六郎的住处。
但终归不是这伙人一股脑儿冲出来的这间。
他往旁边走。
“反了。”趴在他背上的萧六郎有气无力地说。
宣平侯步子一顿,又朝另一头奔了过去,当走到第三个屋棚时萧六郎开口:“到了。”
屋棚简陋,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床是用板凳与木板拼的,若是庄太傅在这儿,就该心疼自家孙子居住的环境有多糟糕了。
宣平侯打仗时是在战壕里趴过十天半个月的,啃过树皮也吃过草根,睡过牛棚也蹲过马厩,儿子就不该娇养,该丢到泥坑里让他摸爬滚打。
当初他就看不来信阳公主那么精致地养萧珩,养得像个瓷粉娃娃。
漂亮是漂亮,可经不住他一根手指头,他连碰一下都怕把那小家伙捏死了。
屋棚里有两张床,一张有蚊帐,一张没有。
“你的床呢?”宣平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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