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风和暖,草长莺飞。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余枝彻底痊愈了,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润。余枝却知这只是表象,她这具身体亏损太甚,不是一朝一夕能补回来的。
说起来原主也是个苦命的,她生于农家,爹是个秀才,小时候倒也过了几年好日子。五六岁的时候,她爹出门赶考,一去不回,从那之后就再没了音信。
她娘没熬住,扔下她改嫁了,她跟着大伯过日子。
寄人篱下的日子能有好过的吗?大伯和大伯娘虽没打骂她,但也没少使唤她。除了家里的洗衣裳做饭这些活计,她还得跟着下地,风吹日晒雨淋是常有的事,而比她大一岁的堂姐则不用。
至于吃的,明面上和堂姐妹一样,私底下大伯娘给自己亲生孩子开小灶是从不喊她的。原主性子懦弱,不敢闹,受了委屈也只会躲起来抹眼泪,生怕大伯和大伯娘把她赶出去。
后来她长到十三四岁,出落得越来越好看,大伯娘倒是对她好些了,不再日日使她下地,偶尔也会给她裁件新衣裳。
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瞧着这个侄女生得貌美,能收一大笔彩礼。
再后来,堂哥要娶亲,家里没银子。有人瞧中她的美貌,大伯娘就把她给卖了。
她辗转到了县令府上,说是奴婢,谁都心知肚明,她们这些人不过是县令大人攀附权贵的工具。
在县令府上养了一年多,肤色是白回来了,但手上的疤痕和薄茧还是在的。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余枝看着自己的手,不满意。想着怎么把疤痕给去了,好好保养保养。
江妈妈期期艾艾地过来,“姑娘,要不奴婢今儿再去看看,说不准三爷回京了呢。”
她就去打听了一回,姑娘就不让她再去了,说是被那边府上察觉了不好。可江妈妈着急呀!自打姑娘被安置在这,三爷就再没来过,这是把姑娘给忘了?还是被其他的小妖精绊住了脚?那姑娘怎么办?姑娘好了她才能好。
“不用。”余枝一点都不着急。
这些日子她旁敲侧击,倒是把三爷的情况摸清楚了。
她的金主爸爸是武安侯府上的三公子,姓闻,名九霄。嫡出,今年一十九岁,尚未娶妻。
他可是京中响当当的人物,十五岁就高中状元,超级学霸,哦不,是学神,卷王之王。尚未弱冠就已经官居大理寺少卿了,这人生简直开了挂了。
和他比,余枝觉得自己弱爆了,她最努力的现代那一世,年近三十才做到高管的位置。闻三爷这样的才是大佬,不能比,不能比!
“三爷身上有官职,就算回京了,怕是也忙得不得了。我的病已经好了,又是这么个出身,有什么值得惦记的?还是别去打扰三爷了。”余枝情绪低落,自嘲地苦笑。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您一点都不比谁差。”江妈妈心里同情,她能理解余枝的心思,但她这话也不全是安慰她。
在江妈妈看来,余枝性子好,貌美,还识文断字的,除了没个好出身,比那些官家小姐也不差什么。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男人嘴上说着“娶妻娶贤”,一个个还不是都盯着貌美的?
“江妈妈你就别哄我了,三爷是那天上的云,我算什么?连他脚底下的泥都不如,说不定三爷早就把我给忘了,我,我还是不要去自讨其辱了。“
说着,余枝眼圈就红了,她把脸转向一边,黯然神伤。
江妈妈慌了,忙道:“不会的,三爷肯定不会忘了您!他费心安置您,可见对您是上心的。您也说了,三爷忙,等他不忙了,肯定就会来看您了。”
“真的?”余枝捏着帕子拭泪,眼底含着期待。
“真真的!”江妈妈连连保证,“您这么好的姑娘,谁能忘呢?”
哄了半天才把余枝哄好,她贝齿轻咬嘴唇,“那,我就安心在这等着三爷了。”
灼如芙蕖的脸,娇羞动人。
等江妈妈一转身,余枝的表情就变了,什么伤心难过,什么黯然神伤,假的!全都是假的!
她都活了三辈子了,还能被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牵动心绪?她是察觉到江妈妈总明里暗里怂恿她要抓住三爷的心,争取早日被接进府里。
呵,她这样的出身,就算被接进了府顶天也就是个妾。
妾,站着的女人。人家坐着她站着,人家吃着她看着,身契捏在人家手里,是生是死人家说了算。
还不如这样在外头住着呢。
江妈妈虽有自己的私心,但除开这一点余枝对她还是很满意的。再说了,名义上她是主子,但她连人家的卖身契都没有,就算想换也换不了,先糊弄糊弄算了。
闻九霄这样的人,余枝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他是个心有成算的人,又在大理寺做到少卿之位,此人必定心硬。十九了都未娶妻,也没有定亲,要么此中有隐情,要么就是他在家中极具话语权。
想到武安侯世子体弱,成婚六年膝下也没有子嗣,余枝若有所思。
年少身居高位,有手段有主见,还不好色,这样的男人心中装着的是仕途,是家国大事,会置外室吗?
余枝更倾向于他是随手捡了只小猫小狗,一时恻隐之心,随后就抛之脑后了。
余枝巴不得闻九霄把她忘了,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虽然这样会没人出银子养她,但余枝宁愿自个去挣银子,也不愿意做外室。
算啦,算啦!不想那么多了,还是先挣银子吧,苦日子余枝一天都不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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