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桑烟摇头道:“入土为安。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这里风景秀丽,依山傍水,也是人间仙境。
只是……未免孤单了些。
江刻那么年轻,自然爱热闹,肯定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的。
以后有机会还是多来看看他吧。
正想着——
“皇上,谈侠士的棺椁已经带过来了。”
裴暮阳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士兵,抬着棺椁,拿着铁锹。
“你要把谈云谏葬在这里?”
桑烟很快明白了贺赢这是要做什么。
在她看来,谈云谏虽是江湖剑客,但他为了救贺赢而死,也是立了大功之人,应该回贺国厚葬的。
贺赢看着那棺椁,痛惜道:“谈云谏晕船,从不出海。这次出海,也是为了江刻。他在登岛之前,就跟我说了,若是他不幸丧命,便和江刻同葬一处。他们是知己,是兄弟,如今能互相作伴,他应是欣慰的。”
原来如此。
桑烟是震撼的。
她没想到谈云谏跟江刻是这样深厚的感情。
明明他们那时相处,江刻还是很嫌弃他的,说话也很不客气。
原来男人的感情也一样,不是在言语上,而在行动上。
“好。”
既然他的遗愿,她又如何能不成全?
“挖吧。”
贺赢见她同意,便吩咐士兵动手。
士兵们领命,便开始挥动铁锹,忙碌起来。
等挖好坑,对着棺椁齐齐一拜,便抬着棺椁,放了进去。
填土时,贺赢亲自动了手。
“皇上,您的伤——”
裴暮阳小声提醒,不想贺赢干这种体力活。
桑烟想着他身上的伤,也是同样的想法,劝道:“让他们来吧。等埋好了,你再填些土。”
贺赢没坚持,埋了两下土,便把铁锹给旁边的士兵了。
士兵们开始埋土。
裴暮阳又让人准备好纸钱、元宝。
贺赢看着慢慢堆高的土堆,心情沉重,郁郁喝酒。
桑烟见了,想劝他少喝些,便见他将酒倒在了酒杯,洒在了坟堆前。
士兵们陆续端来瓜果鸡鸭等贡品。
桑烟点着了纸钱,祭拜二人。
贺赢倒了几杯酒,分别洒在两人坟堆,低喃着:“江刻,谈云谏,此生短暂,愿来世为兄弟。”
桑烟的眼泪落下来,跟着低喃:“江刻,下辈子做我弟弟吧。我会换个身份,好好爱你的。”
她的声音很低,被风吹散,贺赢没听清。
“啾啾——”
有漂亮的彩色鸟儿飞过来,停在了枝头。
那双黑色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盯了会下面的人,忽而,又扑闪着翅膀,朝着蔚蓝的天空飞去了。
桑烟听到鸟叫声,看过去,不由得惊艳:“新元,你看,那只小鸟好漂亮!羽毛是彩色的呢!”
贺赢也看到了,附和道:“是啊。很漂亮。”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她站起来,看着飞远的鸟儿,浅笑道:“他会喜欢这里的。”
贺赢没说话,走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日光正盛。
风也越来越大了。
“皇上,娘娘,该启程了。”
裴暮阳低声提醒。
他跟谈云谏也是相识一场,也为他的殒命而心里难受,但送君至此,终须一别。
“嗯。阿烟,我们走吧。”
贺赢收起眼里的悲痛,去牵桑烟的手。
这一牵手,就被她手指的冰凉惊到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冷不冷?”
询问间,忙脱了外衫,搭在她的肩头。
这无名小岛四面环海,而海风格外的凛冽。
“还好吧。我也没觉得冷。”
桑烟的话才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快些上船。”
贺赢皱眉催促,生怕她着凉。
但怕什么,来什么。
登船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桑烟就开始发热。
贺赢连忙宣了随行的御医梁信前来诊治。
“不要,不要,新元,救我——”
桑烟躺在床上,一张俏脸烧得通红,意识也烧得混沌不清。
她感觉陷在了黑暗里,不,也许是黑暗的海水里,就像回到了她跟江刻坠海的时候,四面黑暗湿冷,求助无援。
“新元,新元——”
她流着汗,皱着眉,痛苦呓语着。
渐渐地,依稀听到了贺赢焦灼的声音。
“皇后如何?”
“回皇上话——”
梁信诊过脉,不敢耽误,忙拱手作答:“皇后娘娘的身体本就虚弱,又忧思过甚,刚又吹了海风,寒气入侵才得了风寒。微臣这就给皇后娘娘开药。”
“快些去吧。”
贺赢坐在床边,拿着湿润帕子,轻轻擦去了桑烟脸上的汗水。
然后,把帕子放入水盆里,浸湿了,绞出水,折叠起来,又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梁信在旁边写了方子,并打开药箱,取出药材,交给裴暮阳,嘱咐他如何熬药。
回头看到皇帝的动作,便叮嘱道:“皇上,也别只冷敷额头,也可用温水给皇后娘娘擦身,免得高热烧坏了身子。”
裴暮阳听了,立刻叫宫女过去伺候。
“不用。朕自己来。你让人打热水来。”
“是。”
裴暮阳拎着几袋药材出去,然后叫人送热水进来。
没一会,两个宫女便抬了一桶热水进来。
贺赢准备去拎热水,一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桑烟紧紧抓住了。
“不要,新元,不要走——”
那只小手的主人像是为他的离开而不安。
贺赢为她这样柔弱的依赖,既欢喜,又心疼:“阿烟,别怕,我在呢。”
他抓住她的手,吻了吻,放进了被子里。
“新元,新元——”
桑烟双眼紧闭,嘴唇蠕动,因为高热,嘴唇干裂了些。
贺赢见了,让宫女端了茶水,喂了两勺,润湿她的唇。
“阿烟,乖,张嘴,喝点水。”
贺赢轻声哄着,不时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头。
艰难喂完水,又道:“阿烟,乖,我给你擦擦身子,你就舒服了。”
像是听到了贺赢的安抚,意识模糊的桑烟配合他脱下了外衣。
贺赢打湿帕子,解开她的中衣,心里没有半分欲念地给她擦了身体。
又用被子将她裹好。
到了夜间。
原本高热的桑烟又开始喊冷,嘴唇都在哆嗦。
贺赢只能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体温给她取暖。
整个船上返航的喜悦气氛,因为桑烟高热,又陷入了低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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