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完最后一个小时，林栀也终于彻底放松了神经。那些被强行藏起来的疲惫全都冒了出来，她连着打了三个哈欠。
每当有夜班的时候，她都会选择坐中心的班车。
这会儿她刚一上车，原本说说笑笑的车厢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下来。
她不甚在意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随着车子开动，身后隐隐约约传来极小声的聊天。内容也不外乎是——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怎么上赶着当小三呢？人家大明星家世好赚得多，她哪里来的勇气去抢人家的未婚夫啊？”
“不是听说她和程机长在谈恋爱吗？她脚踏两条船程机长不介意吗？”
“早先就觉得她这人高傲得很，原来人家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
林栀也听得好笑。
她突然转过头，后面的两人一愣。凑在一起的脑袋立马分开，神色有些慌张，还带了些被抓包的尴尬。
“你俩聊得这么起劲，是亲眼见着我勾引人家未婚夫了？”林栀也好整以暇道。
两人没料到她如此直接，脸色霎时变红，支支吾吾地道着歉。
林栀也嗤笑一声，眼里是一片冰凉。她冷冷道：“既然没亲眼看到，就给我闭嘴。”
说罢也没管他们什么表情便转回了头，继续闭目养神。
经此一闹，后面果然安静许多。
林栀也扯了扯嘴角，总有那么一些自诩正义的人，实际上做着的却是欺软怕硬的事。
好在车程实在不是很长，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御水湾附近，她起身下车，耳根终于清净。
下车点距离小区还有些距离，她慢悠悠地走着。
清晨的街道很安静，初升的太阳落下温和的晨光，照在零星来往的行人身上，也照在林栀也的身上。
甬城的绿化做得很好，一年四季路旁花坛中都种着时令的鲜花。
林栀也却是没什么心情欣赏。
她再不在意外人的想法，可这么一系列事情下来，心情总归是受了影响。
不开心的时候就特别想听一听程迟予的声音，奈何对方这会儿正在国外，林栀也想拨电话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走进小区。
没走多久，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群年轻的小姑娘。紧接着，林栀也感觉到有东西仍在自己身上。
啪的一声，粘稠的液体从她头上流下来。
她被人扔了鸡蛋。
……
那些个姑娘见鸡蛋一击就中，顿时气势大涨。嘴里一边骂着恶毒的话，手里一边继续扔着鸡蛋。
林栀也简直要被气笑，她朝旁边躲了一下，冷冷说道：“闹够没？你们这种行为我可以报警了。”
那群姑娘一听见“报警”这种字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害怕。
只是嘴上仍是强硬：“谁让你这样不要脸，抢我们姑娘的未婚夫！”
林栀也这会儿算是知道了，这群看起来都没成年的小姑娘，估计都是姜穗宜的粉丝。听风就是雨的，来替她们的偶像出气来了。
只不过她们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还那么恰好的在自己下班的路上堵她？
恐怕又是某个人从中引导。
她心中一阵唾弃，自己不敢亲自上门，反而蛊惑了一群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简直可笑。
“就算报警也是我们占理，我们是为民除害！”不知谁又这么喊了一句，小姑娘们又开始躁动起来。
眼见着又一个鸡蛋要落在林栀也身上，突然出现一把伞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是一把手工刺绣的遮阳伞，繁复又精美的花纹，看着就不便宜。
可现在一个个鸡蛋在伞面上炸开，粘稠的蛋黄混着蛋白浸染了伞面，而后滴落在地上。
小姑娘们见到又一个人出现，有些发愣。怕伤及无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林栀也同样有些意外，她转头看向伞的主人。发髻被盘在脑后，一身修身旗袍显得她气质出尘，是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说陌生是因为两人统共就见过一面，说熟悉是因为她和程迟予长得很像。
正是程迟予的母亲，方知蕴女士。
今天程迟予不在家，没人给她做早饭，她只能下楼找早餐店解决吃饭问题。
程云礼第二天就过来接她了，只不过她还拧着性子，把人打发走了。后来他实在不放心，就把苏阿姨派了过来，哪晓得方知蕴还是不高兴，又给人送了回去。
方知蕴这会儿刚从早餐店回来，刚进小区没多久就见到了一群小姑娘欺负人的景象。
她皱了皱眉头，没多想就上前帮忙。
这一看倒真让她有些发愣，眼前这个被人丢鸡蛋的女人，可不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吗？
那头发被鸡蛋液糊成一片，看着可真可怜。
她顿时有了种自家人被欺负的不悦，即便对面的那些女孩子看起来年纪都很小，应该都是未成年。
方知蕴将伞收起来，往地上一扔：“说吧，谁来赔？”
对面的小姑娘们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说话。
林栀也没打算惯着这帮人，年纪小不是免死金牌，今天她还真就要替她们的父母好好管教这些不省心的孩子。
她拿出手机，直接打了110。
对面的女孩子见林栀也真的报了警，顿时慌张起来。
“现在后悔也没用，一会警察就会通知你们的家长。”林栀也冷冷道。
有个女孩子听见这话很是不服气，气愤地上前，梗着脖子说：“我们有什么错？你这样的人才是违背公序良俗的烂人，你别以为你只要报警就是正义的一方！”
“我不正义，那你们这种伤害人的行为就是正义了？”
女孩儿被一噎，脸色变得通红，可仍旧色厉内荏道：“你当小三就是不对，你欺负我们姑娘就是不对！”
林栀也听了有些无语，这些孩子真是追星追得脑子都没了，一点儿也说不通。
她索性不再说话，就等着警察来。
有几个孩子害怕，想偷偷溜走，被方知蕴和林栀也拦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倒有些并肩作战的意味。
直到警察将人带走，林栀也才有机会向方知蕴道谢：“方阿姨，刚才谢谢你。”
她后知后觉感到一阵难堪，自己这会儿的样子属实有些狼狈。
先前在脑海中预想了一万种见家长的场面，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现在这样。
“小事情，快回去洗洗吧。”方知蕴见着儿媳妇是哪儿哪儿都看着满意，即便头顶着一头鸡蛋液，还是觉得怪可爱的。
林栀也低低地嗯了一声。
方知蕴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温柔地笑起来：“别多想，你是我儿子喜欢的人，我自然相信你。”
她才不信自家儿媳妇会那么没有眼光，放着自家这个优秀的儿子不要，去傻乎乎当别人的小三。那男人能比得上程迟予？
方知蕴平日里虽然总是说儿子的不是，可她打心底里是为他骄傲的。
“方阿姨……”林栀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行了，快回去处理一下吧。改天让迟予带你回家，咱们再好好聊。”方知蕴依旧是温婉地笑着。
她顿了顿接着说：“今天这事你必须得跟迟予说，让他好好查是谁在背后搞事，可不能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林栀也点点头，心里涨得不像话。
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无条件偏爱。曾经在幼时无比渴望的东西，没想到有一天是程迟予的妈妈给她的。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也会这样偏爱自己吧。
她情不自禁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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