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眼睛仿佛会动一般,我从祠堂左边踱步到右,它们的眼睛就随着我的方向一起移动。不管我站到哪里,目光都分毫不差。
我越发觉得师家制作傀儡的工艺古怪,给人偶点睛虽能让其拥有灵魄,在演出时更能生动有趣,可要承担的后果也是巨大的。
比如冷玄霄给小纸人画眼,他的法力足以压制住纸人,让其为他所用,纸人再凶也不怕。
但面前这几排人偶,没有一百也得有七八十,应是从师家祖上便一直传下来的,后人得有多强大的力量才能将他们全部镇压?
不然若是人偶合谋逆主,后果惨不忍睹。
思及此处,我对师家灭门事件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我见那些木偶并没有其他举动,便上前一步察看祠堂里的布置。
我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两旁架子上的长明灯,师家祖上牌位皆在眼前。
从第一任傀儡师到最后一任,按照木偶戏的昌盛阶段,牌位或大或小,其中第五代傀儡师,师无怨的牌位最大,摆放位置也最显眼,看来他在木偶戏上贡献最多。
按时间算下来,应是唐朝末年,悬丝傀儡最风光的那几年。
而我又发现个奇怪的问题,这里的牌位只有第一任到第三十四任,唯独缺少了最后一任傀儡师。
莫非是师家人全部死绝了,所以没人给他供奉牌位吗?
正思索着,我打算再去别的房间转转,刚回过头,便看见那些木偶离我更近了……
之前它们只是站在门边,现在却离我仅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表情也起了细微变化,不论男女老少,它们的脸上都挂着狰狞诡异的笑,眼梢上挑,毫不怯懦的与我对视。
如蚕丝般纤细的透明丝线从它们的手臂间垂下,我鼓起勇气,抓过其中一个木偶查看,引得其余木偶发出剧烈的叫喊。
“啊啊——”
我只是将手中那个小女孩模样的木偶翻过来,看到她脖颈、手臂、脚与腕间都以丝线牵扯,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又把它放了回去。
祠堂内寂静下来。
同我想得一样,难怪师家能肆无忌惮的给这些人偶点睛,那些悬着的丝线就是它们的命脉所在,只要牵住引线,它们便无法自行活动。
若是将丝线抽离,它们就会瘫软在地,即便眼能看,脑能想,也是个半身不遂。
这样我也放心多了,从地上将它们的丝线根根捡起,一并系在落地灯架上,在它们满是不情愿与怨愤的目光中,走出了祠堂大门。
我估摸着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便没有去其他房间查看,直直回到了一进门最大的会客厅内。
这间屋内阴气远要比祠堂重许多,压抑的人几乎喘不上气。里面的布置陈列倒没什么特别,几张太师椅,红木柜子,估计就算有值钱的东西,也早被人搬空了吧。
此时,一阵尖细的女音钻入我的耳膜……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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