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信环节很快结束。
岳忻从小会议室出来，正遇上低着头踱步的工作人员。焦棠手快，一把将她扯回来才避免两人撞到一起。
那人和岳忻关系还不错，见是她，紧皱的眉头短暂地舒展开，打了一声招呼后又马上打回原形。
脸上流露出的烦躁让岳忻无法不注视着她。
“柳老师怎么了？”悦耳的关怀声音自走廊中响起。
如果没记错，今天碰面时她还神采奕奕的。
被称作柳老师的女人叹了声气，“我们在联系练习生的家人录制视频。节目组的本意是剪辑出来，在总决赛现场播放。”
岳忻侧耳倾听。
背着练习生录制家人的VCR已经是老传统了，对于练习生而言也是一种鼓励，对节目组而言更是一个可以精心营造的泪点，在同类节目里来讲不算什么新鲜事。
“是有家长不配合吗？”据她所知，有些参赛选手的家人会比较排斥出镜，不过为了给子女鼓励，大都还是很配合的。
“都配合的，也全都录制完了。”
“那是……”
柳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声道：“是钟寒。他妈妈在视频里一直提钟晴，把钟寒比得什么也不是了。”
岳忻眉心微皱，“把他们姐弟俩作比较？”
柳老师已经将视频提前备份到云盘上，趁着这会人少，索性拉着岳忻又进了对面没有拍摄器材的空屋子。
视频只有短短一分钟，却把岳忻的眉头看得越来越紧。
“这事我也只负责联系和素材整理。按理说只要不是什么不能播的，其实他父母说什么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看完了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一是担心视频播出去效果不好，二是担心钟寒。”
“原来是这样。”钟寒那孩子心事重，恐怕看了压力会更大。
她抬眸，“跟他父母沟通过吗？重拍一条呢？”
柳老师有些头痛，捂着脸实在不想回忆，“说来你可能不信，这还是我反复强调要多给予鼓励后二次拍摄的。”
岳忻微微怔住。
这次的拍摄内容就看得她快急火攻心了，那第一次拍的得是什么样啊。
“前面给家人通电话也是，哪个练习生的爸妈不是对自家孩子关怀备至，比起名次更在乎孩子。他们倒好，一句习不习惯，辛苦不辛苦都不问，甚至连脚上都没提两句。”
柳老师情绪有点激动，“其实这话不该由我说，可我也是当妈的人，看了实在理解不了。”
不止初为人母的柳老师不理解，这操作岳忻也不理解。
在她看来，钟寒或许还没到优秀到无可挑剔的程度，可他现有的实力足以在众多竞争者中挤进出道位，而且他足够努力，谦虚和刻苦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他父母居然还对他这么不满意？那得是多高的标准多高的要求。
回想参赛以来钟寒的种种执拗的表现，她如今也算明白了，原来源头在这呢。
“咱们就是做节目，也不能对人家父母的教育方针指手画脚。我现在就在琢磨这事怎么办。导演明确说了，所有进入总决赛的选手家人视频都要播。”
岳忻光看对方烦躁的脸就知道她有多不想用这段了。
她目光轻轻闪烁，“那你再想想办法。还有，视频可不可以拷给我用一下？”
……
正是晚餐时间，教室里的音乐声被开得很大，隔着紧紧关闭的门，也能隐隐传出躁动的节奏声。
“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钟晴不耐烦地看了眼时间，双臂再次环上胸前。
她被岳忻叫来已经好一会了，语音里信誓旦旦地说有要事相谈，结果就是让她在这干站着？
岳忻第三次用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过了几秒才顺着门上的小窗朝里面指，“满分一百分，你看他现在跳得能拿多少分？”
从她们这个角度，刚好能瞧见教室中央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挑战高难度动作。
挑战、失败、从头再来。周而复始。
钟晴有些不耐烦，“你叫我来就是问我这个？”
开玩笑，她等下还想早点回去沟通一下新专辑的事，哪有那么多丑国时间在这里耗。
“你先回答我。”岳忻的语气很坚决，“公正的，客观地说。”
钟晴认真忍了忍才没掉头就走，对着天花板大叹一声气，快速回道：“八十五。”
“八十五，那可不低了。毕竟厉害如你，也不会给自己打一百分。”岳忻回过头来，对上钟晴不耐又不解的目光，语气诚恳，“我叫你来不是想耽误的时间。只是觉得钟寒的事还要再跟你聊聊。”
钟晴并不先问她有什么事，而是挑起嘴角，“你的记忆没事吧？我记得曾经跟你探讨过这个话题。”
“我也记得，你让我别管别人闲事。”岳忻话接得不痛不痒，“不过这次还是得跟你说。”
她无视钟晴眼中的寒光，继续道：“钟寒的努力有点太没边界了。现在放眼所有练习生，没有人能跟上他的训练强度，蔡尘霄和夏尧也不行，再这样下去身体是吃不消的。”
“我说过很多次了。如果你是想让我劝他休息那大可不必，身体上的些微不适是可以克服的，我不认为努力是一件坏事。”钟晴的语气毫不客气。
她最烦的就是不想干的人来插手她的事，何况这个人还是岳忻。
“谁跟你说努力是坏事？”岳忻挑起眉，“我的意思是他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整天满脑子都是压力，你看他那张脸。”
钟晴觉得她有点好笑，“比赛当然会有压力。”
如果连这点压力都抗不了，那还出来做什么偶像。
岳忻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忍着怼人的冲动道：“我说的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压力，一种名叫‘我要超过姐姐’的压力。”
说着，她将手机拿出来解锁。
屏幕上正是钟家爸妈录制的VCR，一口一个“你姐姐”，瞬间充斥在空旷的走廊里。
“这是节目组联系每个人家里录制的VCR，要在总决赛上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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