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张大娘挎着菜篮子走到山脚下,她抬脚犹豫了好久,都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
从昨夜开始这上山石阶就站满了士兵,从山脚一路到山顶一层层上去,半夜似乎还轮班换了一批人,反正就是一步一岗的坚守。
张大娘都有些不敢上山了!
可是不上山,仙子中午吃什么啊?
于是她在做了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上前询问:“那个,我是给仙子做饭的……”
她在想要不要改口?
听村长说他们村应该是反了。
所以现在的仙子不是仙子,应当称皇上?
反正老赵已经在私下喊起来了。
眼前的将士头盔转动,冰冷的盔甲面罩遮住整张脸,无人能看到其内面容和神情,唯有一双犀利的眼睛透过钢丝些许的缝隙看来。
张大娘当时就心脏一跳,掀开菜篮子上的布:“真是做饭……”
那将士冲远处抬手:“验毒。”
刷刷!
立即有两人大步前来,拿出了各种工具开始对菜篮子内的食材进行验毒,非常细致讲究。
张大娘内心七上八下的,明明没有毒都给她搞紧张了。
真吓人啊!
还要验毒啊!
不过她转念一想觉得合理,给皇帝送膳是要验毒,基本流程。
验毒过程很快,确认无毒后,放行。
张大娘长舒一口气,开始上山。
上山石阶三阶一个兵,那阵仗大的,把她吓的花了平时两倍时间才走到茅草屋。
……
今天的萧染书起得早,不早不行啊,她没睡好。
换谁经历了昨夜那事能睡安稳?
睁开眼睛的时候萧染书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冲到院门一推,开门就看到屋外那一整列的黑色士兵。
啪!一把关上门。
不是梦。
是真有二十万大军!
十万在山下平原,还有十万在路上。
老天鹅啊……
没多久。
张大娘来了,看到萧染书已经起床在院子里坐着。
她连忙上前行礼:“仙……呃,皇上起了?”
萧染书扭动脖子看过来,骨头僵硬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皇什么?
张大娘又行了一礼:“饭菜还要好一会儿,我先给皇上煮个汤粥垫垫?”
萧染书:“……嗯。”
看着张大娘进东厨做饭去,萧染书把自己僵硬的脖子又转了回来。
她抬头看天,好,今天晴空万里,天气真是好的绝了。
所以张大娘为什么喊她皇上?
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窝焯她怎么变成皇帝了?
哪个国家的皇帝?
啪!
萧染书一拍脑门,一个惊天的逻辑终于闭环。
原主是叛军!
叛军头领!
啊!!!
好好好,一切都说得通了,她终于搞懂了。
二十万大军原来是用来造反!
原主,你是牛逼的。
但她啥也没干啊……
这是把她给强行架上去了?
所以她拿了个反派剧本?
她是真的莫名其妙也一脸懵逼!
在萧染书消化情绪时,那头张大娘已经快速将汤粥做好,生怕把未来国君饿着。
萧染书走进膳厅坐下时神情相当麻木,昨天的刺激结束后,今早的刺激更大。
她一边喝粥,一边往厨房看了眼。
想了想,她开口:“张大娘。”
张大娘正着手准备做正餐,听到呼喊连忙走出来,擦拭着双手躬身:“唉!哦不对,诺。”
宫廷里是这么应声的吧?
她也不懂。
萧染书嘴角抽了抽,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快点来个人告诉她!
她这么一问张大娘可就来劲了,原本就健谈的张大娘可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当即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仙子您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来了一万还是多少的禁军!我们正在迎夏节吃着喝着看戏呢,那禁军突然就杀过来了,把我们准备了好几天的流水席全部打翻在地。”
“禁军?”萧染书皱眉,嗅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然后呢?”
张大娘:“然后就开始杀!追着我们村民杀,幸亏有邱大人留下的武士阻拦,不然村里要死多少人啊?”
听到这里的萧染书一顿:“死人了?”
张大娘狂点头:“死啦!禁军全死了!您是没看到那尸体的数量,我的天呐……”
萧染书打断她:“我们村死人了?”
“哦没有!”张大娘连忙摇头,兴奋道,“黑羽军来了!村里没死人,禁军全死啦!”
萧染书沉默了一瞬,问:“还有吗?”
“有有有!”张大娘继续道,“蘑菇那死孩子!差点被禁军的将军斩首啊,她也是不怕,跑到禁军面前喊什么勇猛无畏,禁军那剑差一点点就砍在蘑菇脖子上,幸亏黑羽军……”
叮!
萧染书放下了汤勺。
张大娘声音一下子消失,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之人。
现在的萧染书与平时不太一样,张大娘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以前的仙子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什么都不在乎,浑身都散发着破红尘的寡淡之感。
但此时的萧染书,那双眼睛正定眸看来,目光凝实。
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锐利与威严!
张大娘下意识就想跪。
但这时,萧染书起身了,走出膳厅。
张大娘在身后问:“不吃了吗?”
那她还要做正餐的菜不?
萧染书并未回身,只是道:“晚些吃。”
张大娘:“唉好。”
她也不敢多问,继续回东厨做饭。
萧染书在院中驻足了几息,而后走向庭院大门。
推门,下山。
石阶三步一个士兵,全部都是黑色盔甲,将士们看到她第一时间低下头颅,无声的单膝跪地,行礼。
萧染书目不斜视,一步步往下走。
她不喜欢站在高处往下看,但此时此刻不重要了。
萧染书没带白焰,也没让泉月跟着。
她一路走,黑羽军就一路行礼,从山顶到山脚,这座山的石阶已经被黑色洪流环绕。
她没有数山路上有多少士兵,也没有仔细去看他们的身形或头盔。
她就这样沉默的走到了山下。
前方平地上燃着很多火堆,在焚烧禁军的尸体。
数量惊人,一晚上没烧完,一直烧到了今天早上还在继续。
旁边是卸下来的禁军盔甲和武器,多到堆成了山。
村民们聚拢在一块儿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岭山村已经大变样,到处都弥漫着血腥与焚烧的气味。
气氛压抑凝重。
再远些,是被山石铺满的平原。
天空高悬,没有一丝云彩,晨光照耀的大地上风沙迷眼。
黑色的洪流分成好几个方阵,士兵们在操练,一眼望不到尽头。
条件艰苦,简陋的帐篷和临时搭建的简易灶,凹凸不平的山石地面看上去无从下脚。
但十万将士们的面上无半点苦色,无论男女皆神情坚毅,铁骨铮铮。
操练的震吼声一波又一波荡开,气势磅礴。
平原荒凉,军队壮丽。
两个沉重的词汇瞬间冲入萧染书脑海——
战争。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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