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他们…也动了吗?”
“呵呵,意料之中的事,他与我积怨已久,如今又放下汉人尊严与外族同流合污。”
“如此卑劣之辈,岂会放过我等?他必趁我病要我命!”
公孙瓒这一刻已经是大彻大悟了。
对袁绍李儒,以及乌桓鲜卑的夹攻并不觉有任何意外。
即便沦落至此,欺软怕硬的袁绍在他心里依旧上不得台面。
为了联合乌桓单于蹋顿,袁绍竟能在民间购买一女子,谎称是自己女儿,将其嫁给蹋顿联姻。
并且承诺,将幽州与半边冀州分给外族之人。
如此奸贼国贼,割地求荣的垃圾岂能与他公孙瓒相提并论?
“青州怎么样了?”
关靖双拳紧握,指甲扎进手心,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只见他咬牙切齿道:“将军之弟公孙范不敌袁谭与那文丑,流尽最后一滴血,战死沙场。”
“渤海等地已在两日前,全部沦陷。”
“袁贼大军已经快至城外了,匈奴鲜卑的大军,亦离易县不远。”
公孙瓒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这么说,咱们只剩下易县了?”
关靖叹息不已:“是啊!兄弟们也都战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咱们几个了。”
闻言,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许久…
亲卫的到来,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
因为气氛,更加沉重了。
“将军,李儒袁绍已经在攻打南门了!”
“兄弟们不能御,请您速速前去主持大局啊!”
公孙瓒仍旧沉默,眼神望着窗外的落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在关靖严纲急切的眼神中,公孙瓒终于开了口。
“咱们还剩多少兵力?”
“弓骑三千,步卒三万。”
严纲拱手果断答道。
公孙瓒颔首,又问道:“袁绍兵力几何?鲜卑联军又是多少?”
严纲摇头,倒是关靖这个文官面色凝重禀报道:“袁绍七万,渤海方向五万,鲜卑联军十五万人!”
“他们号称…三十余万!”
似这种联军虚报士兵数量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一万骑兵配五万步兵加几万后勤,他们就能号称十万铁骑。
不为别的,壮威势吓敌人。
公孙瓒十指敲打着桌面,并未带兵去防御易县。
因为他知道…幽州与青州失守后,他再也没有希望了。
“老严,是兄弟不是?”
“是!将军有何吩咐?”
“去!将我妻子杀了,下手利落点,尽量别让她太痛苦。”
公孙瓒面无表情下着令,但关靖与严纲却能清晰看到,他眼中是血红一片。
用屁股想,他们都知道对方下达这个命令,内心有多痛苦。
严纲迟疑了:“这…将军…”
公孙瓒沉声道:“这是命令!”
严纲略微迟疑,便明白了公孙瓒的必死之心。
他紧了紧手中之剑,凄厉一笑。
“将军,未来九泉之下您一定要向夫人解释一番啊,我是被迫的!”
他们都知道,公孙瓒就一个妻子,乃是涿郡太守之女侯氏。
也正是靠着吃软饭,靠着他这张帅脸,靠着妻子娘家的背景和助力,他才得以走到今天。
他妻子不仅是他心爱之人,更是他的大恩人。
若非到了最后一步,他岂能做出如此决绝之事?
公孙瓒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好!杀完我夫人后,带上我儿子我弟,调集大军在北门集合吧!”
严纲会意,拱手离开。
公孙瓒又转头,看向了关靖。
“士起啊,一直以来你都是个马屁精,只会阿谀奉承。”
“今日我想再听你奉承我一次,我带着麾下兄弟若与外族血战,能有几分胜算?”
关靖一怔,旋即苦笑道:“原来将军一直都知道,在下经常拍马屁啊?”
“呵呵…既然将军问到…在下觉得,和以往一样还是十成胜算!”
“将军可是大汉朝的白马将军,如今更是易县侯,岂是卑贱的外族能比?”
“只是将军,您不恨袁绍吗?”
“若非是他,将军岂能如此?为何不与他死战一场,崩掉他几颗牙?”
关靖一脸不解。
若是他,他就要临死与袁绍对干。
公孙瓒摇了摇头,洒脱一笑。
“都是大汉的子民,都是汉人。”
“我若为了一口气与他死战,那么受益还是外族,国仇和家恨谁重要我还是分得清的。”
“我公孙瓒镇守边疆一生,即便是死…我也要战死在外族手里,绝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同胞下手。”
说到这,公孙瓒脸上多了几分欣慰和怀念。
他拿起手中的信件,以及诏书再度道:
“我可是大汉县侯,更是天下第一猛将苏云所钦佩的民族英雄,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我要让鲜卑乌桓这些贱种知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我大汉,我公孙家,没有孬种!”
公孙瓒说完,便让侍卫为自己系上白袍与披风。
手中银枪一握,跨上白马朝着北门而去。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关靖不禁泪目。
挥泪如雨,朝其拜道:
“将军!大义啊!”
北门口,公孙瓒一脸严肃纵马走了来。
严纲早已在等候了,他手中枪尖还残留着一抹血迹。
不用看,都知道是公孙瓒夫人的。
而他身边站着一位年轻人,同样骑着白马,与公孙瓒有七分相似。
这正是公孙瓒的儿子,公孙续!
他眼中没有对严纲的恨意,只有在望向远方时,才有一抹决然之色。
“将军!我等都准备好了!”
战场之上无父子。
公孙瓒高举长枪喊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吧?瓒问诸位一声,怕否?”
“怕!”
数万大军齐声答道,说不怕那是假的。
公孙瓒再度发问:“可有人想退出?我绝不责怪!”
大军一片沉默,只是紧了紧手中武器,其意不言而喻。
见状,公孙瓒欣慰的抹了一把眼泪。
“这是我们这么多年来,并肩作战的第多少次了?本将军记不住!”
“但…我能够记住的是,这是咱们的最后一战!”
“为了身后的家园,为了各自的家人,为了咱们的荣誉和职责…”
“来!兄弟们喝了这一碗,咱们黄泉路上各自等等,大家结伴而行!”
“等到了下面,咱们还怼着外族欺负好不好?”
严纲等人,以及那数万大军哭着大吼:“好!将军若先走了,那记得等等兄弟们!”
早就有人准备好了壮行酒,众军士将酒喝完后,便重重把碗砸碎。
公孙瓒抹了一把嘴,看着北门外尘土飞扬,马蹄声起。
他便知道,外族…来了!
“开城门!!”
一声大吼起,城门被打开。
公孙瓒和严纲一马当先,高举长枪杀奔而去。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士兵们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
声音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惊天动地!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蹋顿带着大军交战,嘴里大喊:“投降者不杀!”
但回应他的,是那一把把长枪,以及一位位不顾生死也要咬他们一口的…大汉边军。
枪断了,用嘴咬。
嘴烂了,用头撞。
头断了,哪怕倒下的躯体也要砸敌人一下。
这…就是汉人的血性。
城楼上,看着公孙瓒被敌军吞没。
看着边军悍不畏死,毅然决然扑向数倍之多的敌人。
关靖这个文官也提着一把利剑,面色平静道:
“浑浑噩噩拍了大半辈子马屁,一直做的都是殿后之事,今日…我也该冲锋一次了。”
“君子能见主独陷敌营乎?必当患难与共,又岂可独活于世?”
关靖回过头,看向身边那六百残存的士兵,大声问道:
“诸位,我大汉边军昔日原身满甲营,如今既已满甲,当如何?”
士兵齐声怒吼:“当死战!紧随将军步伐!”
临近战场,幽州最后一批边军高喊一声‘起矛’。
刹时黄土飞沙,铁甲铮铮!
这一日,幽州边军与公孙瓒战死沙场,倒在了那易京以北。
热血…洒满平原。
这一日,汉人的血与魂,铸成一道长城。
让无数外族胆寒心惊,不敢寸进。
白马将军之名,也成为了外族的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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