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处并非高丽本土,而是一座名为江华岛的近海岛屿,在高丽国的西南侧海外,方圆数百里,与王都开京之间隔着一条数里宽的海峡,名为“盐河”,这道海峡虽窄,可是航道内潜流暗涌,暗礁密布,潮水涨落之间水位更是相差达十余尺,是故难以逾越。
在岛上据守山城的高丽军队名为“三别抄”军,原本乃是高丽武将们的部曲,曾经追随他们的主将反击过蒙古军队的入侵,在高丽王室臣服蒙古之后,元帝忽必烈命令高丽的元宗皇帝将其解散。
“三别抄”兵将一来担心解散后遭到杀戮,二来全军上下都是自幼从军,除了军旅之事别无长技,无以为生,于是便在一个名叫裴仲孙的将领率领下起兵造反,从开京一路杀出,逃亡到江华岛,随即封锁了江华岛和大陆间的水路,并占据了附近岛屿和沿岸地区当作根据地,与高丽军对峙。
高丽军屡征不克,叛乱有愈演愈烈之势,忽必烈震怒,便直接派遣蒙古军队过来增援,先逐个将叛军在沿海地区的据点悉数拔掉,再督师跨海来攻。
“三别抄”军则屡败屡战,节节抵抗,最终无路可退,被团团包围在最后的据点内。
攻城的主力是五千高丽步军,五个蒙古骑兵百人队从旁增援。
据城坚守的叛军苦战旬日,兵力只剩下两千左右,已处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窘境,被攻破城墙只是个时间问题,叛军要么被围歼,要么突围往海上逃窜,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出路,因为忽必烈已经下令务必屠灭叛军,一个不留。
莺歌儿说完之后盯着洪天泽,“哥哥,看样子他们狗咬狗还要打几天,这岸上也有现成的木头,咱们趁机把船修好,继续往辽东去。”
刘黑塔点头表示赞同:“今日仔细察看了,守军完全是困兽之斗,凶悍无比,高丽王军和蒙古军兵力优势不够大,三两日内想拿下怕是不行。”
洪天泽摇摇头,“既然老天把咱们带到这,又让咱们再见到蒙古鞑子,岂能不给他们点苦头吃。”
亨利问:“难不成你想与守军前后夹击?可我们不足百人,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反倒会送了性命。”
“我不是要直接参战。”
洪天泽想了想,问道:“莺歌儿,既然俘虏说海峡不易通行,那这数千大军的粮秣、军械是如何过来的?又都存放在何处?”
刘黑塔一拍大腿,喜道:“高丽军营后的山道上车马不绝,必然是通往海港和仓库的,咱们只需顺藤摸瓜,找到它,然后学学曹操当年夜袭乌巢,烧袁绍的粮仓,嘿嘿……”
莺歌儿丢下碗筷,起身道:“我再去审审,以免出了差错。”
洪天泽点点头,“顺便派人送些饭食给他,这样问起来更容易些。”
莺歌儿依计而行,一炷香的工夫便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匆忙画就的地图。
原来,高丽王军营盘后方两里之外便是其存放粮草军资的仓库,由于叛军已陷入重围,没有还手之力,所以仓库防守松懈,只有两百名步军看守,而在仓库的正北方,大约一里地,就是被称作“盐河”的海峡,那里还有个简易的码头,输送辎重的船只都停泊在那里。
俘虏或许是为了保命,或许是出于感激,特意告知莺歌儿,从目前的营地出发,沿着海岸线一路北行,便可避开高丽军沿途部署的岗哨,畅通无阻的接近仓库和码头。
刘黑塔和亨利一看,都觉得偷袭的计划可行。
简单商议之后,决定由亨利率领二十名武装家丁在此守卫,指挥水手伐木修船,洪天泽、刘黑塔和莺歌儿带领十五名家丁去焚烧高丽军的粮仓,再安排五名家丁划小艇在海上接应,以备不测。
次日清晨,待得山谷里杀声四起之时,洪天泽下令出发。
高丽俘虏所言非虚,半个时辰之后,洪天泽等人便无惊无险的来到了第一个目标,高丽军粮仓附近的密林之中。
透过繁茂的枝叶间隙,清楚的看到输送粮草和各种军械的牛车不时的从洞开的营门中走出,首尾相继络绎不绝,不难推测,前面战事正酣。
仓库四角的箭塔和营门两边有十几名手持刀矛的士兵戒备,五人一组的巡逻队在营地中央的几十个粮垛和草料堆间往来穿梭,看起来很像回事,但仔细一看,岗哨们站得东倒西歪,睡眼惺忪,巡逻队则是走走停停,阴影中走得极慢,烈日下则健步如飞,显而易见,不过是在应付而已。
洪天泽低声说道:“此处没有蒙古骑兵,高丽军尽是些羸卒,不堪一击,咱们径直杀进去:我和刘黑塔去将敌军杀散,莺歌儿,你带人纵火,前门进后门出,得手之后,在后面外的树林里汇合。”
刘黑塔答应一声,可莺歌儿一把拉住洪天泽的胳膊,急道:“哥哥,不妥当。”
洪天泽一愣,对方接着说道:“咱们这边又是冲杀又是放火的,码头那边不就知道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
莺歌儿早有腹稿,嬉笑着说道:“人家不是从小次郎那学了些手段嘛,刚好拿这些傻傻的大头兵练练手——我悄悄进去纵火,你在外面接应,刘大哥带其他人直接到码头上砍杀去,两边差不多时间动手,这样就算守军发现了也晚了。”
刘黑塔抢先点头:“好主意。码头那边没有营垒,只有十几个军卒,其他的都是些役夫,一打就散。”
洪天泽想了想,“那便按莺歌儿的主意来吧,不过,刘大哥,你务必等看到这边火起之后再动手。”
刘黑塔点点头,将马一圈,当先向北边码头走去,家丁们策马跟上。
莺歌儿翻身下马,将火油负在背后,周身上下收拾利落之后,冲着洪天泽用力点头,弯腰藏头,一路疾行,绕过面前的几棵小树,接着向旁边一扭身,便出离了洪天泽的视线。
洪天泽轻轻策马走到树林的边缘,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立定,极目向前,望向粮仓外面的空地,可竟然没有看到莺歌儿的一点踪迹,心下不禁叹服。
几息之后,洪天泽突然发现,距离栅栏十余步外一片草皮有些异样,凝神察看了一会,没看出所以然,正想把目光移开,草皮突然动了,飞快的移动到栅栏底下,这时,左前方的箭塔上,高丽士兵刚刚把脸转了过去。
洪天泽顿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摘下长弓缓缓拉开,瞄准箭塔,全神戒备,与此同时,莺歌儿的身影出现在栅栏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黝黑的匕首,上下挥动几下,干脆利落拆掉半截木头,露出一个小洞,飞快的钻进去,再回身轻轻把木头放回原处。
高高的栅栏遮挡住了洪天泽的目光,他想了想,收起长弓,摘下长矛,眼睛死死的盯着里面的粮垛顶部,焦急的等待着。
最先被点燃的是靠近前门的草料堆,火势很快冲天而起,守卫的士兵惊觉之后,发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喊叫,从四面八方狂奔而去,而在他们的身后,一个接一个粮垛、草料堆冒出袅袅的青烟,在烈日和疾风的帮助之下弥漫开来,浓烟滚滚、烈焰冲天,顷刻间便把整个粮库淹没了。
洪天泽知道守卫已经乱了阵脚,收起铁矛,左手抓住莺歌儿坐骑的缰绳,右手控马,径直冲出树林,沿着粮库外边的空地疾驰而去,此时,高丽的守卫们已经放弃了灭火,调头朝营垒外面狂奔,赶着逃命了。跑在前面的几个不过是灰头土脸,后面的几十人已经被火舌舔舐到,有的哀嚎倒地,随即被烈焰吞没,有的浑身带火,从南门狂奔而出,向左侧的溪流冲过去。
北门外,莺歌儿隐身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居高临下俯瞰自己的杰作,远远看到洪天泽之后打了唿哨,后者急忙赶过去,汇合之后,径直沿着高丽军的粮道向北疾驰而去。
还没跑出百余步,一阵疾风将满天的灰烬送了过来,洒的两人满脸满身都是,抬头一看,码头已是烈焰冲天,知道刘黑塔得手了,便急忙圈马右行,到海边与他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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