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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老总和几名服务人员守候在不远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叔叔,我吃不完了……我,我把剩下的带回家,给我爸爸吃,行吗?”
小女孩吃了小半碗牛肉面,小脸蛋变得红彤彤的,仰起头,望着贾铭世,小心地询问道。
“好,我叫他们给你装起来。”
过了一会,贾铭世拉着小婉儿的手,走了过来。小女孩另一只手里,依旧紧紧抓住那个搪瓷碗,贾铭世的另一只手则给她拎着快餐盒。
“各位领导,你们早点休息吧,我送小姑娘回家去。”
来到休息处前,贾铭世平静地说道。
贺竞华笑道:“贾局,制革厂不好找,还是咱们一起去吧。”
从酒店门口忽然出现这个乞讨的小女孩,这还是贺竞华第一次开口说话,不过听上去,语气很是轻松,贺大少果然好气度。
贾铭世笑着说道:“贺市长肯陪着我们一起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他的眼神又在陈天海脸上掠过。
陈天海也笑道:“反正现在也还不算太晚,要不大家一起去看看,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孙昌平不吭声。他此番陪同贾铭世前来荆南调研,其实是个苦差事。当然了,这种辛苦指的不是身体上的,而是jīng神上的。孙昌平是一点都不想来荆南,明摆着不是什么好事,避之唯恐不及,谁愿意跟着来凑热闹?
只是上级领导有明确要求,孙昌平不得不来罢了。
不过在上车的时候,孙昌平就打定主意,这一回就是扎扎实实的“陪同”,一切都由贾铭世去做主,一般情况下,绝不随便表态。
瞧瞧身边这三位,可有一位是简单的?
贺竞华,世家子,三十三岁的地级市市长;贾铭世,世家子,二十七岁的国资办督察局实际一把手;陈天海,老荆南,市委书记,一省之内,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据说颇得袁东平书记的看重。
早知道这个国资办的工作那么头痛,当初真应该留在信访办。自己千方百计的想要调到国资办来,现在看,简直就是自找苦吃。原先还以为是个什么香饽饽呢。
“叔叔,我……我现在不能回家。”
正当领导们都站起身来,准备“护送”小女孩回家的时候,小婉儿却忽然说道。
“怎么啦?”
“我……我今天只要到三块七毛钱……我爸爸明天打针,要十多块钱呢,我们还要吃饭……”
小婉儿低着头,小声说道,不敢去看贾铭世。她年纪虽小,却也明白事理,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在向这位叔叔要钱了。
叔叔是好人,请自己吃了牛肉面,小婉儿觉得,不能再向他要钱。但爸爸明天要打针,又必须要钱,所以她很矛盾,犹豫再三,才壮起胆子向贾铭世说了自己的难处。
贾铭世鼻子一酸,眼泪就差点流淌下来,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婉儿的头发,说道:“婉儿,别担心,这里的叔叔伯伯,都是市里的大官,他们会帮你治好爸爸的病,明白吗?”
“真的吗?”
婉儿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兴奋地问道,语气之中,有点不敢置信。
“当然是真的,叔叔向你保证!”贾铭世认真地点点头,说道。
“叔叔,你真好……”
“走吧。”陈天海轻轻一挥手,说道。
一直在不远处“严阵以待”的秘书和司机等人,马上将车子开了过来,恭请领导们上车。
酒店的老总,目送车队离去,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快步走到那个保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保安便连连点头,笑着走了。
荆南市区不大,制革厂是很老的国营工厂,离欣悦大酒店不远。多年以前建厂的时候,还是在市郊,随着城市的逐步发展,昔年的郊区,已经变成了繁华的城市地段了。
制革厂门前有一大块空地,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小的广场,亮着几盏路灯,每一盏路灯下度乱七八糟地摆放着一些板凳,藤椅之类的器具,很多人围坐在一块,进行各自的娱乐活动。有的是下象棋,有的是打扑克,还有的则是聊天,摆龙门阵,倒也显得热闹非凡。
不过他们身后的制革厂,却是黑灯瞎火的,老式的红砖水泥墙面上,用白石灰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好几处墙面上,都有这种字体。
看来这里已经定下来要拆迁了。
车队的突然到来,在广场上引起了一阵轰动。正在自得其乐的市民们,纷纷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一群不速之客。
“是市委书记来了……”
一些眼尖而又有点“官场常识”的市民,将丰田皇冠的车牌认了出来,不由惊呼出声。
一号车啊!
“咦,好像市长也到了……”
马上又有人惊奇地叫道。
二号车也来了。
市民们顿时都兴奋起来,瞪大了眼睛,不知这大晚上的,发生了何种大事,市里面的一二把手,竟然同时出现在制革厂门前。
难道发生了什么大案子?
不过大伙随即便否定了这个猜测。他们就住在这附近,要是发生了大案子,大伙能不知道?而且,就算发生了大案子,也该是公安局的人过来,市委书记和市长过来干什么?
皇冠车径直开到制革厂大门前,车门打开,贾铭世拉着小婉儿下了车。
“咦,那不是邓友章家的小丫头吗?每天晚上都去欣悦酒店那边讨钱的,怎么坐着市委书记的车回来了?”
一个每天乞讨的小丫头,忽然坐了市委书记的小车回家,也确实透着万分的古怪。
贾铭世自不去理会市民们的议论,弯下身子,低声问道:“婉儿,知道家里住在哪吗?”
“知道。”邓婉儿连连点头。
“叔叔,你跟我来吧,这牛肉面还热着呢,刚好给我爸爸吃。”
“好孩子,婉儿真有孝心!”
贾铭世便赞叹地摸了摸小婉儿的脑袋,不住颔首。
邓婉儿拉着贾铭世的手,向黑乎乎的制革厂大门走过去。
陈天海,贺竞华等人对视一眼,也只好跟上。
制革厂是那种相当老式的工厂,传达室外边,是一个黑黑的门洞,估计原先应该是有路灯的,不过已经坏了,黑乎乎的。仓促之间,陈天海贺竞华等人的秘书人员,谁都不曾带着手电,眼见领导们向着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的门洞里走去,秘书们个个急出一身冷汗。便有那机灵的,一溜小跑去旁边的小卖部询问,看是否有手电筒卖。丰田皇冠的司机脑袋瓜子转得快,随即调转车头,正对门洞,打开了车前灯,顿时将门洞照得雪亮,这才免了领导们抹黑前行的“苦楚”。
待得转过门洞,厂区亦是黑乎乎的一片,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有秘书卖好手电,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上来,给领导们“掌灯”。
老式小型工厂,生产区和生活区从来都是在一起的,略加分隔而已。穿过生产区,前面就显出几排老式的筒子楼。
邓婉儿领着大伙向第二栋筒子楼走去,照例是一个黑乎乎的走廊,不过两边的宿舍里,偶尔透出昏黄的灯光,倒也不用完全摸黑。
邓婉儿的家,就在一楼,进门右手边第三间。
房门时虚掩着的,邓婉儿对贾铭世说道:“叔叔,我家就在这……”说着,便伸手推开房门,大声喊道:“爸爸,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牛肉面,好好吃的……”
声音里满是愉悦。
苦孩子往往只要有一点点温暖,便即阳光灿烂。
房门推开的瞬间,一股难闻的臭味便即扑鼻而来,贾铭世猝不及防,差点被当场熏倒。陈天海,贺竞华等人,亦是双眉微蹙。
好不容易,大伙才适应了屋子里昏黄的灯光。
这是一间大约二十来个平方的小房子,老式筒子楼,使用面积大致都差不多是这么大。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堆了一些陈旧的家具,两张床就占去了不少的地方。一张大一张小,靠墙摆放。小的那张床,估计是邓婉儿的。邓婉儿拿着快餐盒,来到大床边。
大家往大床上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大床上,仰面躺着一个极瘦的男子,灯光昏暗,看不出多大年纪,赤着上身,腹部高高鼓起,宛如一面大鼓似的,肚子上的皮肤显得特别光滑,竟然还能反光。
见邓婉儿来到床边,那男子吃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婉儿,回来了……”
“嗯!”
邓婉儿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取出快餐盒。
“爸爸,这里有牛肉面,给你吃的……你躺好,我喂你。”
说着,小姑娘便熟练地拿起床头的一个枕头似的东西,给父亲垫在脑袋下面,好让他的脑袋略略抬起来,然后便去橱柜里拿出一个小汤匙,准备给父亲喂食。
男子摇摇头,艰难地说道:“婉儿,我不饿,你先留着吧,明天早上再吃……来了客人了,快请客人坐,倒……倒茶水。”
就这么简短的一两句话,男子也说得断断续续,说完,气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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