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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书记,我错了!”
“噗通”一声,邵银燕跪倒在地。
远山宾馆三零三号房。
贾铭世从沙发上站起,冷静地说道:“邵主任,你先起来,坐下好好说话。”
贾铭世上班的时候接到保安的电话,说是有一个女的,自称是久安的干部,要求见贾书记。
贾铭世同意了。
他估摸着,那个女人也该来找他了。
女人抬起头,用沙哑地声音说道:“贾书记,是我错了。我有眼无珠,你当时就警告过我的,可是我没听,我恳请您为我弟弟伸冤……”
她这一抬头,将贾铭世吓了一跳。
只见昔日靓丽的脸庞,现在却青一块紫一块的。
怎一个惨字了得!
贾铭世蹙眉说道:“怎么啦,被人打了?”
女人点了点头:“是彭英安打的,我陪他睡了六年,打了两回胎。然后,他就害死了我弟弟,把我打成这样。”
听上去,女人的声音很是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跟自己毫不相干。
但贾铭世知道,在这种平静的语气之下隐藏着的却是滔天的仇恨。
老辈人有教训,你得罪谁都可以,千万别得罪女人。
尤其是不要得罪和你睡过觉的女人。
不然,她爱你有多深,恨你就有多深!
贾铭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先起来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我说说。”
女人跪着不动,说道:“贾书记,求求你,一定要答应我,为我弟弟伸冤,为我报……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就算是死,都没关系!”
“无论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这句话,她前不久也说过。
贾铭世双眉微微一蹙,说道:“我不会随便给人承诺。如果你有什么情况要向我反映,站起来说话。我不是救世主,不会恩赐你什么东西。但我是党员干部,只要你反映的是真实的情况,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的声音也依旧平静,语气却斩钉截铁。
女人又趴下去,恭恭敬敬地给男人磕了一个头,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在一侧的沙发上落座。
贾铭世将泡好的茶水往她面前推了一下,说道:“大老远的从久安过来,喝口水吧。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叫服务员送一个盒饭过来。边吃边谈吧。”
见贾铭世起身来去打电话,女人的双眼刹那间湿润了。
这个男人,铁骨铮铮,却原来内心是如此柔软。
也是,假如他当真铁石心肠,视治下百姓如草芥,又怎会干犯官场大忌,以远山县委书记的身份,去干涉久安的治安伤害案子?
贾铭世打完电话,回到沙发里坐下,缓缓问道:“你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清楚内幕吗?我需要的是确切的内幕,不是猜测。”
女人说道:“我没有确切的证据,只能是推测!医院的治疗档案,我拿不到。就算拿到了,估计也早就被动了手脚。”
贾铭世微微点头,说道:“那好,那你就说说你的推测吧。”
“好。我弟弟在远山自杀,当时经过急救,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在逐渐恢复,他年轻……到久安市人民医院住下之后,开始一段时间,也是在不断地好转,都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就在前几天,忽然说他旧伤复发,医院马上下了病危通知书,等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就死在手术台上……”
女人说着,眼里又涌出泪水。
尽管弟弟在别人眼里,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但毕竟是她的亲弟弟。
血浓于水呀!
贾铭世问道:“死在手术台上?谁签字同意手术的?”
“公安局的看守警察。”
贾铭世又点点头。
鉴于邵明正在押犯的身份,自然和普通病人不同。
他忽然旧伤复发,来不及等到家属赶到签字,看守警察确实是可以签字同意手术的。
程序上,没有任何不正确。
问题的关键在于——邵明正是不是真的旧伤复发,需要马上手术。
但如同女人所言,医院的治疗档案她拿不到,拿到了也不一定能找出问题。
任何档案,都是可以作假的。
现在邵明正的尸体都已经火化,再想查出真相,难度太大了。
“嗯,你继续说。”
“贾书记,我要向你检举!久安市最大的流氓头子,就是彭宗明的儿子彭英安。这么多年,他仗着他老子的势力横行霸道,名义上是警察,实际上是黑社会。
当年,他就是用流氓手段欺负我的,叫人把我灌醉了,强·奸·我,又强迫我做他的情人,不许我和别人谈恋爱,也不许我和别人结婚。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拿我弟弟和我父母的生命来威胁我……六年了,那时,我才刚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区政府上班……”
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看来她对贾铭世是完全信任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什么情况都不隐瞒。
贾铭世依旧不动声色,似乎对女人所言,不太感兴趣。
事实也是如此。
她说的这种情况,真假很难验证。
到底是彭英安当年强·奸霸占她,还是她主动向其献媚,还真不好断定。
或许只是一种利益的组合,各取所需。
毕竟她弟弟是有名的流氓头子,平日里犯案无数。
若是没有一个强劲的后台,纵算在久安这种乱局之下,只怕也支撑不到今天,早就被法办了。
流氓恶霸也分为两种。
一种是有后台的,另外一种是没后台的。
有后台的,自然一帆风顺,发展壮大,如沈云天之流,做老板,进政协,俨然上流人物。
没有后台的,那就是死路一条。
不但会成为历次严打的牺牲品,沈云天这种“流氓大亨”也不会容忍他们。
“资源”就那么多,多一个来分,其他人所得就要少一些。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她主动靠拢彭英安,自荐枕席,可能性也很大。
如今反目,自然要将诸般过错都推到彭英安头上。
贾铭世可不是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人。
不过说彭英安是久安市最大的流氓头子,这一点贾铭世倒是不怀疑。
现有的证据,很多都指向彭英安。
久安市治安形势如此严峻,不说百分之百归罪于彭英安,起码他要算是根源之一。
“贾书记,他们害死我弟弟,是有原因的……”
见贾铭世不动声色,女人就有点着急,连忙说道。
贾铭世反问道:“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你觉得你弟弟的死亡是不正常的?”
“我知道的。他们……他们想要让我弟弟背黑锅。很多事情,不是他做的,也推到他头上。反正……反正他们说,这一回我弟弟肯定活不成了,会被枪毙!”
贾铭世略略点了点头。
她这个说法,倒是比较合理。
别的且不说,单就伍百达的案子,认真追究起来,她弟弟作为伤害和轮·奸案的首犯,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而这个案子,是肯定要被严厉追究的。
不然,久安市没办法向上面交代。
贾铭世岂是好相与的?
邵明正等人在远山羁押多时,早就将什么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铁证如山,任何人想要包庇他,都需要面对贾铭世的怒火。
贾铭世可能就在等这个机会呢!
既然她弟弟必死无疑,那么何不利用一下他的“剩余价值”?
将一些其他案子都栽到他头上,一声枪响,她弟弟去见阎王,其他人便可逍遥法外了。
倒也算是好手段。
说不定,邵明正就会被久安整成最大的流氓恶势力团伙头子,借他的人头向上面邀功。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弟弟确实犯了很严重的罪行,公正审判的话,他有很大的可能被判处死刑。”贾铭世缓缓说道。
女人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点了点头,说道:
“这我知道,如果他真的被判死刑,也是罪有应得;而不是像这样给人背黑锅,死得不明不白……彭英安前些时候还骗我说,只要我弟弟检举揭发,有立功表现的话,就有可能不判死刑。
现在我才知道,这不过是他们的一个阴谋,就是想利用我,将我弟弟弄回久安去,他们很害怕这个案子在远山审理的话,会把他们做的很多坏事都抖落出来……”
贾铭世微微点头。
他相信她这个话是真的。
彭英安或者久安市的其他人,确实很害怕邵明正的案子在远山审理。
因为那个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变成了一个极大的“不安定因素”。
万一因为邵明正案的审理,牵扯出许多其他的情况,久安市的盖子,就有可能被完全揭开。
这是彭英安等人完全不能容忍的。
故此他们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将邵明正弄回久安去,向省厅告状,派薛博宇过来做“说客”和解等等。
不料贾铭世“油盐不进”,压根就不买账。
刚好这个时候,邵明正自杀,彭英安他们算是抓住机会了,马上鼓动邵家人去省委大院前告状。
策划周详,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还有刚好“路过”的省报记者,一环扣一环,可谓滴水不漏,成功地引起了省委主要领导的关注。
而贾铭世也终于服软,将案子移交给了久安市政法机关。
只是,他们能想到的东西,贾铭世未必就想不到。
今天这个结果,早就在贾铭世的预料之中。
要想彻底整治久安的治安状况,单单依靠一个邵明正案,是远远不够的。
贾铭世需要更多的“炮弹”。
邵明正是他的炮弹,邵银燕现在也是!
“贾书记,我被他们骗了,我弟弟也被他们骗了,真的检举了很多的情况。我去看望我弟弟的时候,他还很高兴地跟我说,他立功了……”
说到这里,女人又开始抹眼泪。
想着姐弟俩都被那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弟弟更是惨死在手术台上,女人不免悲从中来。
这样的男人,自己居然伺候了他六年!
贾铭世稍事沉默,说道:“你还了解些什么情况,都谈谈吧。”
“好的……”
女人连连点头,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思了一会,理顺一下思路。
实在那个男人在久安市干的坏事太多了,她要好好理一理头绪。
“我们就从保安公司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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