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大病。
自那日从程文茹处得知了自己出嫁的真相后,她虽口中喊着不信,但到底还是往心里去了。因而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医士称,是心病所致。
越祁修当真着急,不同于前几日对秦桑的冷淡和不理睬,他表现出的心急和烦躁看在众人眼里,自然成了不理解。
秦桑病了,没人跟他斗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越祁修自是没有注意他全身气场的变化,他原想着接程文茹来帮衬自己说些好话,秦桑会不会改观倒是无妨,只要能往心里去便可了。
然而眼下看着,却不料是不是药剂下猛了,秦桑竟然如此就选择了在睡梦中国逃避这个现实。
而更让他心中思索的,是秦桑怎地会在街上碰到苏子初?
他记得,这个男人自从用秦桑交换了官位后,便被安排去了沧州附近,距离这里好歹也有七八天的路程。况且自己一直派手下盯着他,怎么眼下根本没有任何消息,他又忽然出现了?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有人,在插手他跟秦桑之间的事。
然而眼下顾不得其他,要先让秦桑快点醒过来才好。
祁王府自有医术高明的医士,说秦桑受的打击太大,才会如此沉睡,不愿意醒来。若真要想法子,那只有一句,便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由此,秦桑便躺了七天有余,程文茹日日以泪洗面,越祁修也将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每日里越发焦急。至此,整个祁王府忽然压上了一层愁云,府里面的下人虽说对这个王妃早有不满,但此刻也开始担心起来。
又过了三日,秦桑依旧没有好转。医士虽说她已经没有大碍,但如此长托下去,只怕身子也受不住。
虽然每天灌了汤药下去,但若是不自己汲取其他营养,这般活着,当真是受罪了。
“王爷,恕我直言,若是王妃今日再不醒来,只怕……”那医士替秦桑把完脉象后,忽然出言对越祁修说。
心中虽然早就想到,但此刻听医士轻口讲出,越祁修还是身形虚晃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床上沉睡不醒,面色也越见苍白的秦桑,终于,下了决定。
“青崖,备车。本王要亲自去会会那苏子初。”
青崖回头望了望病床上的秦桑,口中惴惴:“王爷,要不……再等等?那个苏子初,毕竟不是什么善类。”
听了青崖的话,越祁修脸色更加不好,然而只长叹口气,一反往日里威严的态度,略带无奈道:“本王如何不知那苏子初的本性,只是本王能等,秦桑她,却是万万等不了了。”说罢,也不顾青崖的阻止,迈开步子便向着门外行去。
而这一切,都被正端着汤药的程文茹看到。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心中除了不好受,还有后悔。若是当日没有听信那老道士之言,她的桑儿也不会受到这等伤害了……
马车很快驶走,颠簸地走向另一条偏僻小道。虽然距离闹市远了些,但是四周景致尚可,倒也是个不错的住处。
然而越祁修自打一开始,脸色便没有太好过。毕竟从王府到这儿,已然走了半个多时辰了,而那苏子初的住处,只听说更远。
想起那日随从禀报说苏子初只有一人,好像也是步行前来,越祁修则眸中深色更甚。
这苏子初,真是好大的心思,住在这等偏远的地方,还想“制造”跟秦桑的偶遇。也亏得他不惜辛苦跑那么远,不知该说他痴情还是叵测,想必这次出现,绝对不是偶遇那么简单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拿秦桑的生命来做筹码,真当他祁王爷的名号,只是摆设不成?越祁修目光转冷,真想见到苏子初,就把他生吞活剥了。
“王爷,”青崖的声音自车外响起,“前方便就是了,只是路段崎岖,马车又过不去,王爷得屈尊步行了。”
轻轻掀开马车帘子,越祁修望着前方宁静的苗园小圃,简单、清贫,收拾的倒是清爽干净,只是仔细一寻,却不如看到的那般简陋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光是栽种在门口的那株“岁千红”,正是楚国王宫独有的植物,唯有楚王钦点,不然连他们这种贵族都不配种植的。倘若花朵成型后出售,别说是整株花了,单一片花瓣,就能在楚国卖到上千金的价格。
越祁修眼睛一眯,这个苏子初,真是好大的排场,想是算定了自己会前来,如此将这下马威摆在门口,除了示威,只怕还有羞辱吧。
“哼,”越祁修口中不屑,“当真以为本王相信,那是楚王亲自赏给你的吗?”心中早就有了定夺,跳下马车,越祁修便快步向着房门走去。
不料还未等他敲门,门自己却打开了。
苏子初依旧一张笑盈盈的脸,正站在门口呈作揖状,对着越祁修笑道:“祁王爷,草民在此恭候多时了。”
虽然一心觉得苏子初的笑太过欠揍,但想想重病的秦桑,越祁修只得忍下,也不管苏子初招待,便一把推开他的身子,进了门去。
苏子初脸色一僵,却也很有涵养地紧随其后,只是两只手却握成了拳,似乎在宣泄眸中不满。
房中摆设皆是贵重之物,虽然在这种林间小屋承托不出其价值,但是金子总会有其自己的光芒的。越祁修目光沉重地扫视一眼,转过身对着苏子初道:“看来苏公子是寻到了好的下家了,如此大的手笔,只怕不是一般人吧!”
苏子初不卑不亢道:“王爷这话可真是说笑了,难道只许贵族发财,我们这些贫民便只能耕田织布了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能将背弃了良心之财花得如此畅快之人,苏公子只怕是本王所见头一个了吧!”越祁修不咸不淡地回击过去,面上也带了一丝不屑。
淡淡地一笑,似乎真不在乎越祁修的冷嘲热讽,苏子初接着道:“王爷所言差异,皆是凭借自己能力得来的金钱,怎可就成了背弃良心之物了?”这样讲着,苏子初忽然做出茅塞顿开之样继续道,“若真如王爷这般讲,那利用一个官位换了我那退亲纸约的您,岂不也是背弃良心之人了?”
“苏子初!”越祁修一把提住对方的领子吼道,“你别给脸不要脸,莫忘了我好歹是楚国的祁王爷!”
苏子初丝毫不畏惧,反而一脸笑意道:“草民怎敢忘记王爷您的身份,只是王爷此次前来不该是有求于我吗,难道这便是您的求人之道?”
越祁修闻言一愣,随即怒道:“果然是你动的手脚,你五次三番利用桑儿来逼我,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那就请王爷试试吧,”苏子初道,“想必黄泉路上,还有桑儿陪我呢,不是吗?”
越祁修看着他那一脸笑颜的模样,真心觉得这个人太过可恶,丝毫配不上秦桑的喜爱!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还要求他。
“既然你知道。”越祁修平定了心情,松开抓着苏子初的手道,“桑儿是心病,我们自然知晓她昏迷是因为你。虽然之前告诉了她你的所作所为,可她并不相信,所以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本王也不会来找你。”
“哦?”苏子初道,“那王爷希望草民如何?”
“你跟本王回去,若是你在她身边陪着,想她也会选择醒过来的。”越祁修说着,忽然感到有些落寞。
苏子初听此却丝毫没有反应,只依旧淡笑着道:“承蒙王爷看得起草民,只是桑儿已是您的王妃,草民以何身份再去回到她的身边呢?”
“你!”越祁修又要发火,但想到事态紧急,只得强压怒气道,“桑儿醒来,若,若她想跟你走,本王便成全你们!”
“哈哈哈哈……”听到这个回答,苏子初反而大笑起来,仿佛知道了什么笑话一般。他笑眯眯看着越祁修,上下打量他一眼道,“王爷真是好心气儿,能把桑儿抢来送去的。不过,既然王爷今日是来求我的,那是否也要有点诚意?”
“你想怎样?”越祁修眼中警戒倍生,果然这个人渣没有那么轻易会答应去救秦桑。
要是真把秦桑交给他……越祁修心中计较,要是秦桑真的醒来,他就算做一辈子的罪人,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只是眼下,要先把这个难缠的苏子初解决了。
苏子初忽然面色变冷,一改往日温润笑颜的模样。他的目光瞬间冷寒,嘴边也逐渐挂上一抹讽刺。他看着越祁修满面焦虑的样子,口中轻语。
“既然是有求于人,那么就请王爷跪下来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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