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岑若的嘴唇轻轻滑过越祁修的耳朵轮廓,轻轻地张口咬住了对方饱满的耳垂。越祁修浑身激灵,仿佛触电般让他恼怒,正准备一把推开面前的女人,却听见对方巧声道:“妹妹竟然这么快就醒了,也不给我和王爷多点时间。”说着,看似亲密地拉起越祁修的手,“你说是吗,王爷?”
身旁女子惯用的胭脂香气让越祁修一阵厌烦,然而被对方紧握的手上传来的力道却在提醒他二人刚才的对话。是了,不管他存着怎么抗拒和厌烦的心,在秦桑面前,他始终是不能表现出一丝半点的。
没有拒绝,亦不再吭声,越祁修就这样站着,任凭朗岑若贴在自己身上,百般不耐,却低着头面无表情。
秦桑平静地看着二人,目光却没有纠结在二人紧握的手上,只是一味地追随着越祁修那躲避且深埋的脸。朗岑若的倨傲和挑衅在她眼里都成了空物,宽广的视线中就只有那个人,不愿继续面对自己的狼狈。
忽然就笑了。
将目光挪向一旁期待已久的对决,秦桑却冷然一笑:“妹妹?我怎地不知何时有了你这位姐姐?”
“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朗岑若倨傲着道,“我想有件事王爷还没告诉妹妹,以我堂堂楚国郡主的身份,嫁入这府中自然不能做小。是以,便要委屈妹妹,移做偏房了。”说着,笑声渐渐凌厉起来:“侧妃,也算是称得上妹妹了。”
越加肆意的笑声让本就疲惫的秦桑微微有些头痛。然而心中被刚才那番话打击的痛楚却不是头痛就能抵得了的。附在锦被上的手慢慢捏紧,面上却保持着不动声色。秦桑觉得这般的伪装当真是可笑了点,可是,她也无法选择。
“既然如此,那倒要恭喜岑郡主了。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淡淡的声音自房中响起,本一直在旁边静站的越祁修忽然觉得心中苦闷。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千算万算,他竟是没有想过秦桑会这样无动于衷,甚至,还开口说了恭喜。
转身,阴冷的目光终于对上那一抹看似清透的眼神,似乎有什么一瞬间划入心底,刺骨的疼。终是不愿多看一眼,越祁修用力扯开身上那烦人的手,拂袖而去。
随着他的离开,秦桑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然而却不能忘了,这房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你的心上人都已经走了,郡主还不赶紧撒开步子去追。若是不小心追丢了人,岂不是毁得肠子都要青了。”
秦桑太过平静如水,这般不动声色反而惹得朗岑若厌烦。冷哼一声,将之前做戏的势头全部撤去,换上另一幅憎恨的表情:“你且得意不了几天了,秦桑我告诉你,之前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定要一分一毫加倍还你!”
面前女子的张狂有点烧灼,即便隔得不是太近,秦桑依旧能感受到那怨气的滋生。爱情中陷入迷途的女人总是格外没有理智,面前的女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但又是谁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想起自己跟她之间的仇怨,想起自己娘亲的惨死,这一切都像是一把火在秦桑心中不断燃烧。努力克制着体内不适,她总不能再有任何异常让这人看见。然而一旦沾染了怒意,蛊阵便像是个无底洞不断吸食。秦桑强忍着身体不适,面对着朗岑若怨毒的目光,冷然起身,上前就是一巴掌。
“啪!”加快了手中速度,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已经听到了拍打声。
秦桑的目光很冷,没有怨毒没有埋怨,只余让人深刻的寒意充斥其中:“这一巴掌,是我先还给你的。朗岑若,你欠了我的,我自然也会跟你讨还,只不过不是加倍,是十倍!百倍!”
许是此刻秦桑释放的杀气太过浓烈,朗岑若那般骄纵狂傲的人在她的注视下竟然也有了一丝慌张,对方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不知为何,在面对她的时候,那种压迫感竟让人不敢直视。
“好……那我们走着瞧……”没有底气地扔下这句话,朗岑若仓皇而逃。
慢慢合上大门,秦桑脚下虚浮,瘫倒在地上。适才的凌厉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心殇。双腿收拢,将头埋向腿间,一室沉寂,只有地上渐渐滴洒的泪水,在无声诉说。
朗岑若几乎是以奔逃的方式离开了秦桑的房间,脸色发白的她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刚才的逃跑是有多狼狈。带着自己都不曾想到的速度快步奔向祈王府的苑子,却发现越祁修正靠在一旁的栏杆上,手中提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酒壶,正在独饮。
心中明了他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即便还处在恐慌之中,但不服输的性子却让朗岑若再次活跃起来。几步上前,一把打开越祁修手中的酒壶,讥讽道:“怎么,心痛了?”
越祁修连头都懒得抬,冷冷地说了句:“滚!”
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朗岑若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般放不下!祁修,你别忘了,她心里可是根本没有你的,不然为何她刚才一点反应都没有!”
起身,出手,一把掐住朗岑若的喉咙,越祁修目光阴沉道:“我再说一遍,滚!”说罢,一把将朗岑若甩向地上,扬长而去。
斜扑在地上,朗岑若的面颊经过秦桑那一巴掌,已经开始红肿。眼眶中克制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下。望着越祁修离开的身影,她双拳紧握,牙齿似发泄又似痛苦地咬着嘴唇。
“秦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低吼阵阵,像是毒誓一般,纠缠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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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引出了你体内的余毒,疼痛暂时会减轻一阵。不过你需得控制你情绪的波动,你该清楚,若是再催动蛊阵发作几次,你的性命会……”
“不劳你费心了。”声音清淡,秦桑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打断连城的话,“生死有命,左不过是条贱命罢了。”
“桑儿!”就是听不惯她这种不在乎的语气,连城有些烦躁。自己认识的秦桑,敢爱敢恨,或倔强,或忧伤,从来都是不会隐藏,说是就是的女子。可是何时,就忽然变了样,清冷、无所谓、莫然。
不,这不是她。
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你可是还在怪我瞒你?”
眼睛蓦地睁开,却还是那样不带一丝情感:“怪?你不过是忠于职守,我有什么资格怪你。”说着,偏头看向握着自己肩膀的双手,“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还是已婚妇人。即便眼下成了侧妃,但还请连侍卫注意礼节。”
连侍卫。就是这样的称呼,生疏,冷漠,似乎二人从来没有什么交合。连城紧着的手慢慢就松了开去,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但却找不到话来解释。
是他们的错,不管是秦夫人的死,亦或是朗岑若即将进门的事,都是他们错了。他跟越祁修,虽然说是有心在保护她,可是却忘了,一意孤行的作为,最容易忽视当事人的感受。
想连香死得时候,自己心中崩塌犹如世界末日。那种被抛弃的痛苦他如何不知?可是眼下这一切都放在了秦桑这个弱女子身上,尤其是还被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二人一起背叛,这种痛苦,只怕更是难以承受。
“属下……先退下了。”尊卑的语气,连城试探着能否激起秦桑的几分怒意。然而,徒劳罢了。
“且慢,”听见身后人的叫声,连城兴奋回头,却发现依旧是陌生的表情,“替我传个下人进来。”
木然点头,连城有些挫败的离开。
秦桑缓缓躺下,连城失望地表情她不是没有看到。可是,怪谁呢?欺她,瞒她,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流逝,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谁又能替她来承受?不是不恨的,只是恨得太过苍白,也就没有回应了。
还有两日,便是越祁修迎娶朗岑若的日子了,也许,她是该好好庆贺一番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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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声阵阵,宾客络绎不绝的身影在祈王府时隐时现。秦桑坐在自己的房中,看着那明晃晃的摇曳灯光,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不曾想这一日来的这般快,甚至没有等她做好准备,便就悉数上演。
郡主成婚,嫁的还是守盼了多年的男人,这等好事自然是要庆贺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那些到访做客的人都怀着一脸笑意纷纷祝贺。此起彼伏的声音加之锣鼓震天不免有些烦躁。
“王妃……”身旁的小丫鬟似乎有些看不过去,“您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哭?我为什么要哭?今儿个可是祈王府的大日子,我若是哭了,也太不识好歹了。再者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不过是个偏房,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自嘲般的笑笑,秦桑起身,看着镜中自己一身红纱的模样,巧然一笑。
“走吧,我们也该去道贺一番呢!”
秦桑的出现,自然引起众人的惊叹。精心修饰过的面容,在红烛的照耀下带了几分妖冶,几分柔媚,甚至比今日的新娘还要美上几分。水灵的眼瞥过几许,带了丝丝慵懒和无谓,朱唇轻启:“今日大婚,我这个侧室本不该出现的。只是如此大好之日,我也按耐不住想要跟王爷道一声恭喜。”
越祁修看着面前的人,不安在心中逐渐蔓延。不知她欲为何意,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礼堂,还以这样的打扮……越祁修不敢往下想,恐惧在他的眼中浓重起来。
秦桑见此,反倒笑了。
“王爷,何必慌张成这个样子。我不过是来道声恭喜,没有别的意思。”
“你已经说过了,下去吧。”打断她想要说的话,越祁修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要跟王爷讲。”说着,秦桑低低福了福身子,“近日我疾病缠身,未免扫了王府的喜气,自愿搬去城角的别院居住,以免在此扫了王妃的兴致。”说着,竟是不回头,直接离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秦桑的到来似乎没有什么过分影响,在众人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毕竟岑郡主的厉害,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如此有自知之明地自愿离去而不是等着被赶,这秦桑,倒也不简单。
突如其来的决定打乱了越祁修的思绪,以至于看着秦桑离去的他竟然没有半点动作,他就这样看着秦桑慢慢退出在自己的视线中,犹如一根握不到风筝的线,再也看不清下落。
他明白,秦桑这一离开,有可能,就是一辈子。什么搬走,什么让位,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她想要走,想要逃离自己的视线,想要跟自己断绝曾经的一切!可是他又怎么能……
冲动上前的步子被人按住了,越祁修的耳旁传来他根本不想听见的声音。
“越祁修,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第二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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