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钧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呵斥了一声:“你知道朕是谁吗?胆敢这样放肆,就不怕朕日后杀了你们吗?”
没有人回答他,那个壮汉甚至抬脚直接就往他胸口踹了一脚。
“都是奴隶了,做什么春秋大梦?”
壮汉不满余钧这样拖拉,挥手找来其他两个奴隶,径直将人拉了起来,给他肩上放上扁担,直接在两头加上沙子。
因为承受不住重量,余钧的腰不免塌了一下。
他甩手将东西扔掉,既然颜安知不在身边,那他体内的蚀心蛊自然会消停几分。
只要他能逃出去,那么就是蚀心蛊发作,他迟早也能找到破除之法!
余钧还是有些武功的,至少奴隶这边没有一个敌得过他。
他反手将身边的两个奴隶撂倒,然后赤手空拳的对上了那个壮汉。
壮汉蒙格是颜安知王叔最为信任的属下之一,有胆略有能力,武功也是上佳,否则怎么镇得住这群时刻想要逃跑的奴隶?
余钧和他勉强过了几十招,最后还是耍了个小心眼才得以脱身。
“这奴隶的功夫倒是不错。”早在奴隶暴动的时候,王叔就已经赶过来了,只是他向来欣赏武力,便看着余钧跟蒙格对打完才出声。
他放任余钧抢了匹马仓惶逃窜,不紧不慢的拿上弓箭带着人跟着。
苏日格近来的骑术精进了不少,他射出去的箭皆被他驾马的走位给灵活躲开。
这个奴隶的武功尚可,就是不知道骑术如何了。
控制着双方的距离,王叔搭弓射箭。
余钧整个人卧在马背上,既要躲避前方的障碍,又要回神躲避后方的箭矢,整个人被夹击的心里头都要崩溃了。
他们草原人都这么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好几次那王叔的箭分明就可以射中他后心窝,偏偏控制着只擦过他的肩、手臂、脚踝各处。
他明明可以第一箭就将他射落在地,给他一个痛快,却偏偏采用这等迂回的方式。
好比如惊弓之鸟,明明抬手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了,却享受吓唬猎物的过程。
余钧心理防线慢慢崩塌着。
他甚至不知道那王叔要玩这游戏玩多久?
会不会下一秒那王叔的箭就要射中他的后心窝?或者脖颈?还是脑袋?
余钧表面还是镇定的逃窜,但心里已经有了些动乱。
握缰绳的手都有些发汗。
若是能趁着那王叔还没有玩尽兴的心理,骑着马多跑出去些,指不定就能遇见来找他的人……
只要能逃出这个地方,他就能回去重新整治军队,就能报了今日之仇!
快逃!快逃!
他是万金之躯,他享有荣华富贵!
凭什么要他在这个地方做奴隶?!
他要逃出去,逃出去!
……
耳边的风咻咻的刮着,余钧还在畅想自己逃出去后的伟大抱负时,一支箭从后方射到了马腿之上,马跌倒了将人直接摔落。
余钧慌了神,他前面仍是茫茫清野,后头却是王叔和蒙格带着十几个人的追击。
他到底是感受到了成为太子之后再没体验过以至于遗忘的恐惧。
那东西像一张网一样,一寸寸的爬上心头,将他的心里头本来残存的一丝余悸给掩盖起来。
余钧站立在原地,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身份。
“朕……朕是大鲁皇帝,你们却如此待朕,就不怕朕回去后,整顿兵士收拾粮草,将你们全部赶尽杀绝吗?”
王叔听他自证完身份之后,本来还有些揶揄的眼神一下就沉寂了下来。
“在本王手下做奴隶的,哪个之前不是王公贵族?区区一个大鲁皇帝,竟还好意思在本王面前提起?”
“蒙格,将人带回去,该干的活一个都不能少!”
王叔刚说完,蒙格和身旁的那几个骑马的随从立刻就围了上去。
蒙格的表情倒是还好,细细看来没觉着和之前有些什么不一样。
但是余钧却清楚的看到,本来当这件事是件乐子的那些随从,如今眼里头真真切切的带上了火星子。
他心里不安的情绪又上升了一层,最后被绑住手脚一路拖行回去的时候都没有想明白。
重新回到刚刚挑沙的地方,他的肩上又托起了沉甸甸的沙石,刚刚那两个奴隶甚至没好气的又往他担子上加了许多。
他咬着牙,憋着气,一点一点挪动脚步,将东西运往指定的地方。
心里头却暗暗想着:十天,十天!只要熬过了十天,他一定好好跟这些人算账!
“干什么呢你!”旁边的人挤过他身边,还特别大声的吼了一句,然后他就发现他担上的沙石口袋破了一个洞。
重量在一点点减轻,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背后就被蒙格用鞭子狠狠一挥!
“东西破了不知道用手堵住吗?”蒙格又甩了他一鞭,“敢情大鲁皇帝到了我们大金就是这样干活的?!”
“还不堵着?快挑!”
蒙格的手劲大,抽人的力道也疼,余钧的背上立刻多了好几道血痕。
余钧咬着牙,恨恨的听他的吩咐。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下午就走了几趟,余钧觉着自己的脚似乎都生了泡。
难耐的紧,他心里又开始狠狠咒骂起大金来。
日暮将至,奴隶营里生起了火。
奴隶们吃的都是贵族和平民吃剩下来的食物和平常的野菜米糠。
余钧见到这样的食物就嫌恶的皱着眉头,甚至看不得。
分发食物的蒙格也看不得他这鬼样子,径直将他面前的东西端到别的瘦弱些的奴隶面前。
等到蒙格走后,旁边的守卫都松散了许多,余钧才尝试着跟身边的几个奴隶搭话,“难道奴隶就只配吃这等糠咽菜吗?”
“他们这些贵族平民都已经不把你们当人看了,你们竟然不想着反抗?反而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的样子?”
“果然是草原豪放,没有一丝志向!”
旁边吃着正香的奴隶白了他一眼,然后很是默契的和身边几个人快速将东西吃完,直到东西吃完了,他们才起身,拖着余钧往一旁走了几步。
然后,狠狠一拳砸到了他脸上。
“不管咱几个为什么成了奴隶的,咱都是大金的子民,你个狗皇帝瞎起哄什么?”
这几人打的毫无章法,但到底人多势众,且余钧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在身上了。
否则,他们几个哪能打的这么猖狂?
他们是你一拳我一脚,丝毫不打折扣的往人身上砸。
“还说什么奴隶只配吃糠咽菜?要不是你个狗皇帝弄了什么虫灾过来,咱哥几个至于吃这东西?”
“你TM还真好意思讲?!”
“要不是你要打什么劳什子仗,老子就算做错事杀错人为奴,家里头好歹也能照拂一二,你一打仗老子被迫徒步过来边界搬运沙石,你还好意思讲?”
“咱大金到底因为什么打仗的,咱自己心里知道。用得着你在这挑拨离间?!”
这些人心里多半有气,打完余钧晾在一旁,径直又回了吃饭的地方。
而火光照耀下,看清楚了余钧已经无力起身,再无皇族气质的摊成泥似的在原地的吉达默默笑了……
驯服奴隶最重要的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
这巴掌都才刚开始呢,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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