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博广小时候冬天玩冷水,落下了冻疮,那时又没有名医医治,所以一直都没有治好,一到冬天便会再发。
落云曦正是瞧准这一点,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蔡同兵脸色变了几变,毅然将狐领接过来,说道:“老臣来洗便是!王妃,这样可满意了?”
落云曦微微一笑,吐出来的话却异常残忍:“我只要蔡公子洗,谁犯的错,谁负责任,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蔡同兵没有办法,只得将求助的眼光投向端木哲攴。
他知道,这会儿是真撞到哲王妃的死穴了。
也是,任何一个女人出了这样的丑,还是他儿子有意为之的,能不生气吗?
蔡博广见父亲不停地说软话,已经耐不住脾气了,怒声道:“父亲,怕她做甚!她违禁的事抓在我们手里,应该是她怕我们才对!你现在就去将这事报上去,看她还猖狂得起来吗?娆”
蔡同兵不语,只是拿眼看着端木哲。
端木哲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会儿又变得苍白。
他一声不作,霍然站起身,长袖一拂,将桌几上新泡来的茶给挥飞了出去,转身,大步离去。
蔡同兵愣住了,耳旁传来“啪”的一声,有如敲在他心头,他浑身瑟缩了一下。
眼见着端木哲越走越快,径直离开了知府。
蔡同兵心中打定主意,这事哲王多半是不想管了。
他只得硬起头皮,冲落云曦低下头:“王妃,求您宽容一下。”
落云曦坐在太师椅内,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声音温柔,语气却很坚定:“这事没有商量余地。我要他就在我面前洗干净狐领。”
说着她一指前面的空地。
蔡家所有人都满含怒气。
哲王妃要自家公子蹲在地下为她洗狐领,这岂不是一种人身羞辱吗?
“呵呵,不洗也没关系。春柳,上回我跟你说,这条狐袄值多少钱来着?”落云曦勾起薄唇,慵懒地问道。
春柳会意,上前说道:“这条狐领,少说也要值个八、九千金。”
八、九千金,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于一个地方知府来说,还是能付得起的。
但落云曦可了解到了,这位温阳府知府品行极好,一点油水都不捞的清官。温阳地处偏僻,又长年干旱,除了朝廷发下补助银两外,他也动用私房银两为百姓补贴。再加上有这样一个败类儿子,她能肯定,要他拿出这么一大笔现银,只怕可能性极小。
唉,一开始她便是不想为难这名清廉的官员,可是,他儿子实在太过分了!
落云曦见蔡同兵还欲开口,便拿话堵住他:“蔡大人,我知道你疼宠儿子,但是,宠可以,却不能太过溺爱。你凡事都替他藏着掖着包庇着,只会让他以为,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等有一天,他真的捅出了大娄子,连你也保护不了他了,那该怎么办?”
女子说话时态度诚恳,倒是叫蔡同兵心头一震。
“慈父必败儿。蔡大人,你应当放手了。你儿子要明白,他得为他做错的事付出代价。”落云曦淡淡劝道。
蔡同兵心中如腾起惊涛骇浪。
他一次次地纵容着儿子,每次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下次别这样了。可到了下一次,他仍然会心软。
落云曦的话有如醍醐灌顶,猛地叫他醒悟过来。
见父亲脸色有异,蔡博广心中凌乱起来,他突然便张嘴朝身旁父亲的手咬去,正用牙齿咬住那狐领,吐到地上,伸脚踩踏了上去。
一面踩,他一面叫道:“和她多什么话!大不了赔钱就是!”
他的表情疯狂而扭曲:“可她的事,我们也要报给皇上!”
“大胆!”
落云曦身旁那名不起眼的小厮怒吼一声,闪电般地冲了过去,将被蔡博广踩在脚底下的狐领给抽了出来,心疼似地拿在手上拍了拍,反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轰!”
这一掌的力道太大了,蔡博广连带着身下的椅子都被拍飞出去,摔到了几尺之外。
“啪嗒咯吱”数声,梨木椅尽数折断,成为一块块木头溅落各地,蔡博广头一偏,便呕出一口鲜血。
“博广!”蔡同兵的声音立刻颤抖起来,飞奔过去,一众奴才目瞪口呆后急忙上前去扶。
这,这是小厮吗?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不少人一同看向无肠。
落云曦嘴角轻抽,尼玛,无肠这是爆发了吗?
只见无肠将那狐领抢过来后,退到落云曦身侧站定,一双眼眸仍保持着刚才的清冷和严厉。
要知道,这条白狐袄领可是他主子中山王亲自给落云曦打来的,代表的也就是他主子。
蔡博广居然敢将这条狐领放在地上踩,真是活腻了!
无肠想着,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如果不是顾及落云曦,不给她添麻烦,他真的想杀人了。
落云曦的脸也沉了下去。
蔡博广虚弱地躺在侍从怀里,左脸颊高高肿起,一名侍女正轻柔地替他擦拭嘴角蜿蜒的血迹。
蔡同兵回过头来,目光中一片冷意。
他正要说什么,一名小厮飞奔而来,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怎么了?”蔡同兵正在怒气头上,没好气地吼道。
小厮赶紧说道:“有人要见您,正在书房等您呢!”
“谁?不见!”这个点他哪有什么心思去办公务!
“这个……”小厮急得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吐出几个字。
蔡同兵的脸色“刷”一下就全变了,扭头盯住小厮,不相信地问:“真的?”
小厮不敢确定。
蔡同兵却已经吩咐道:“叫大夫来,照顾好少爷。”
他说着看了眼落云曦,没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落云曦可没管他,微眯着眼睛看着蔡博广。
几名侍卫正要架着蔡博广离开,她脆声叫道:“慢着!”
这时候,蔡家只有蔡博广一个主子在这里了,蔡夫人因为儿子双臂被折的事情绪偏激,蔡同兵怕她失手伤到哲王妃,没叫她出来。
“哲王妃,你还不放过我们家少爷吗?”一名侍卫大声问道,眼角余光却是瞥向无肠,提防他有动作。
落云曦走下椅子,款步向他们走来。几名侍卫立刻往蔡博广身前一挡,连成了一条线,保护住了主子。
此时,戏台上的戏子见风向不好,互打了一个眼色,连赏钱也不要了,带着家当便悄悄离开了蔡府。
落云曦不管他们,一步步靠近,冲最前头的五人勾唇一笑,缓缓说道:“我从小就喜欢这样一句话。”
几名侍卫一愣,喜欢一句话?什么话?
他们刚想到这里,落云曦一个腾空上踢,跟着擒拿,双脚连踢,后旋踢,瞬间便发起一连串的近身攻击,速度、力量把握得恰到好处。
只听到“咯吱咯吱”几声响,她已经将这五人的左臂全给卸掉了。
“哗!”丫环小厮中炸开一道呼喊,落云曦右腕一甩,雪白的锦绸如闪电劈下,又倒下一排。
噼哩啪啦一通响后,除了扶着蔡博广的两名侍卫完好无损,其余人,要么折臂断腿,要么被她抛到墙根处,那里叠得高高的一堆,都是些手无寸铁的下人,唉哟着半天爬不起来。
“哈哈好!太好了!”无肠拍掌赞道。
他双眼直发光,真是好久没有见落云曦舒展身手了呢,还是跟原先一样强!
落云曦悠闲地收了雪锦,淡淡将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我喜欢的这句话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女子坚定的声音有如惊雷响亮地炸在每个人心中。
再看落云曦,她微眯凤眸,眸光孤傲冷漠,充满了冰冷、狠辣、残酷,更是隐隐流动着睥昵天下、唯我独尊的强势!
“去打盆冷水来。”她看向蔡博广左边的侍卫。
那名侍卫唇瓣微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掉头快步跑走了。
不多时,他就端了一个木盆过来,盆中盛满了新打的井水。
落云曦将狐领丢在盆内,嘴角邪肆地勾起,冲蔡博广招招手:“把他扶过来。”
蔡博广惊怔得双目圆睁,他半晌才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
这哲王妃,生得清丽绝伦,柔弱无比,看不出来竟然身手如此厉害!尼玛他怎么看走眼了,会招惹到她!
不仅是他,所有人心下都无比震惊,没有人还敢从心底小看这名哲王妃了。
蔡博广发怔时,已经被两名侍卫架到了木盆前。
他这才反应过来落云曦想要干什么,张嘴便要惊呼,落云曦却已看准他的动作,右手两指飞快探来,掐住他的下颚,一捏一沉,下巴便脱臼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可谁也不敢作声。
蔡博广痛得眼泪哗哗直流,拼命挣扎着,嘴里伊伊呀呀不成腔调。
他身旁的两名侍卫却是身体轻颤,这女子确实狠毒。
他们行事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触到落云曦的霉头。
“不愿意洗吗?”落云曦冷冷看着蔡博广,对另外一名侍卫道:“你再去打一盆热水来。”
那人照做了,这一回的速度更快,没一会儿便捧了一盆热水过来,放在地上。
落云曦伸出一根手指,探了下温度,勾起薄唇:“你们俩将他的手放进热水里,按住他的手腕,泡吧,泡到他愿意洗为止。”
交代完,她便随意找了张椅子斜斜靠了上去。
两名侍卫互看了一眼,却是谁也不敢去做。
打水,这件事还是能办的,但要他们去动主子,他们还是没这个胆量的。
两人想毕,双膝一屈,齐齐跪在落云曦面前,飞快地磕起头来:“王妃,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少爷!”
落云曦冷笑一声。
丁雯已经迫不及待地叫道:“小姐,我去!”
她早就看蔡博广不顺眼了。
落云曦点点头。
丁雯拉了丁英一起过去,两人都是有武功的,制服蔡博广是小事一桩。
蔡博广的手在温热水中一泡,冻疮的地方顿时痒起来,钻心的痒,他想去挠,两只手却被死死摁住。
他怒得看向两名侍卫,嘴里头像野兽般狂吼着,看唇形应是在说:“你们是死人吗?过来救我啊!你们两个卖主求荣的东西!”
两名侍卫不知所措。
而蔡博广双手却痛痒难耐,简直无法煎熬了。
且不说这边,再说蔡同兵吧。
被小厮领到书房门前,一抹黑影从院旁走了出来,他一见,便认出是昨晚的九煞。心中一动,当真是中山王要见他?
九煞面色冰冷,吐字清晰:“王爷在屋内,你自求多福吧!”
蔡同兵咬了咬牙,走将进去。
廊上点了一盏孤零零的灯火,夜色幽暗,一片寂静,书房的窗子也是漆黑一片,里面并没有点灯。
蔡同兵心中更加紧张了,他推开|房门,摸黑进去。
这是他自己的书房,所以即便是一片黑暗,他也能熟悉地找到路。
快到书桌了,他有些害怕,不禁想要抬头。
他刚抬了一半起来,一声冷喝便在前头传过来:“谁允你抬头的!”
黑暗中,这道冷喝清楚凛厉,蔡同兵吓得又赶紧将头深深埋了起来,也不再往前走了,直接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老臣见过中山王。”
寂然无声。
他也不敢乱动,只是直挺挺地跪着,身体僵硬,呼吸粗喘,不停地吞咽着唾沫。
“呵呵,蔡大人,你在温阳府呆了好几年了吧?”一声冷漠的笑响起,低沉的声音充满着磁性,与刚才那道声音截然不同。
蔡博广的心往下一沉,这果然是中山王的声音。
他在京都供职多年,虽然见中山王的面不多,但大凡见过他的人,绝不会、也绝不敢将他的音容笑貌忘记的。
那么刚才勒令他不许抬头的应是中山王身边的人。
被中山王这样一问,他听出了危险,额头不禁有汗渗出,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老臣回温阳府已经有八年了。”
“嗯,你对朝廷忠心耿耿,对百姓掏心掏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君澜风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褒奖。
得到中山王的肯定,蔡同兵一喜,身体也就放松了下来。
“只是,”君澜风话锋一转,“你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教育好儿子。”
蔡同兵听了这话,心里也难受极了,匍匐在地,答道:“老臣也知道。只是老臣四十岁上才养了这么一个独子,生怕他磕着碰着,凡事都顺着他,以至于他养成现在的性子。”“温室中的花朵固然娇艳,但却经不起一点风霜,是应该给他吃点苦。做错了事,当然要接受惩罚。”
蔡同兵想了一想,说道:“可是,哲王妃要博广用冷水洗狐领,博广的手害了冻疮,确实沾不得冷水。老臣愿意代他洗,哲王妃却不同意。”
君澜风淡淡道:“这一次,你说他的手不行。下一次,你又会找什么理由为他推拒呢?本王在战场上时,腹背受了剑伤,也带伤征战,难道你儿子的手比本王的命还要娇贵?”
蔡同兵张大了嘴,无言以对。
“你起来吧,赐座。”君澜风吩咐一声。
黑暗中,一道强劲有力的身躯靠近,一手担了个椅子放在一旁。
“多谢!”蔡同兵爬起来坐下,往君澜风的方向看了一眼。
薄薄的月色自窗外打进来,照在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五官深邃幽沉,阴暗中,他的神情越发显得阴冷。
果然是中山王。
蔡同兵心中又肯定了一次。
他有些坐不住了,叫道:“王爷,既然这样,我这就回去,让博广接受王妃的惩罚。”
(明天的早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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