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沥待人一向是温和慈善,让人如沐春风。
如今也说起这种自欺自弃的话了,着实让人不解。
京墨听了心里也不大痛快,但面上还是未露破绽。
她画风一转,赶紧寻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今日是万相会举行的最后一天,听说会有各种神兵法宝现世,还有各门各派这些年所顿悟的功法、阵法、符箓,真人怎么不前去瞧瞧这新鲜热闹?”
竹沥抿了一口茶,回得不咸不淡:
“左右跟我们医修关系不大,若是有厉害有趣的东西,晚些便会人人知晓,不急在这一时。”
京墨又问:
“华真人现下去了哪里?我也好去寻寻,一直待在此处,我话多,怕是扰了真人养病。”
“无妨,我瞧见你,总觉亲切。”
竹沥看着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真人说的可是真的,可别逗我,让我白高兴一场。”
京墨话回得轻松,心里却还是紧张。
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头上的隐容簪,又紧了紧脸上戴的面巾。
很完美,并无破绽。
“嗯,我从前也有个弟子,比菀菀稍大一些,是个认真刻苦的姑娘,我看着你,便想起她来。”
“那个小姑娘呀,明明是个剑修,却经常往常青林跑,只为帮我挑水。”
竹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
这是京墨没想到的,她当初的巴结这么有用的吗?
京墨回道:
“挑个水,便能得您青睐有加,那她真是好福气呢。”
竹沥又说:
“那小弟子跟菀菀很是要好,每次挑水菀菀都会跟着去,菀菀啊,总是盼望挑水的那一日,每到那天,她都会起得很早,站在院里外巴巴地等着。”
“那小弟子是跟菀菀同一日入山的,菀菀原本呢,是个害羞又沉闷的性子,也不爱与人说话,亏得那小弟子经常过来,菀菀才算有些生气。”
竹沥说完便又咳了,正在旁边碾药的小弟子听见了,忙过来给竹沥添茶。
“这样啊,我昨日在比试广场见着华真人,性格看起来格外沉稳淡漠,不像是害羞的性格,想必是这些年艰苦磨砺养成的。”
京墨不动声色抛出了问题。
竹沥终是叹气出声道:
“自从那小弟子出了山,菀菀啊,就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性子了,不爱说话,也不爱见人,转眼过去七年了,连这个常青林她都没出去过几回。”
“那小弟子去了何处。”
京墨没想到是因为自己,面上已然有些稳不住情绪了。
“出远门去了。”
竹沥端起了茶杯,随意回了句。
“出远门这么久也不回,怕是不值得你惦念呢。”
是啊,京墨想,为何不忘了她呢,这样她也不会平白产生一丝内疚了。
“是我们泽天宗没照顾好她,让她受了苦,她一时不想回来也正常。”
竹沥心中有愧,当年是她亲手取了江白白的金丹,那满手的鲜血她至今难忘。
华菀菀不知其中内情,她以为单单是掌门的过错,跟掌门闹过一阵之后,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竹沥也有想过把实情说与华菀菀听,濯清阻止了,他宁可一个人背负菀菀的恨意。
再者竹沥也怕菀菀接受不了,她的师父,师兄,掌门师叔合谋害死了她视为挚友,视为亲人的师姐。
心病难医,竹沥便是这样忧思成疾。
“兴许是死了吧。”
京墨不知道怎的,嘟囔出了这么一句话。
只听见“哐当”一声,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竹沥猛然从竹椅上站起来,表情震怒:
“你这小儿,从哪里来的,为何诅咒我宗弟子,我常青林招待不起你这样的贵客,青竹,送客!”
说完,便咳了起来,一时半会都停不下来。
心有所想,便脱口而出,京墨心中也很是懊恼,想出言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局面尴尬异常。
竹沥是摆明不想再跟她说话了,忙摆手示意弟子让她出去。
竹沥的弟子听令便过来请她先走,京墨未发话说要走,无定就死摁住轮椅,一动也不动。
对方三人合力都未能推动她的轮椅。
原本只是尴尬微妙的气氛此时已升至剑拔弩张的状态。
正当众人乱成一团之际。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冷冽的质问。
京墨被吓得一个激灵。
“你说谁死了。”
是华菀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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