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年份不好还是什么缘由从七夕至今,东耀皇城没有一丝阴凉日日烈阳灼烤天气闷热的要命,田间土地被晒的皲裂农户若不是靠着挑水抗旱只怕庄稼早死完了。
这几日因酷热天气早朝暂停有事都是去御书房商议,就是朝阳书院都放了好几日假。
长离院容疏月蔫蔫坐在冰盆前啄着紫苏饮,言若羽往嘴里狂塞冰镇西瓜含糊不清道。
“你不能吃真可惜,这冰镇的瓜又甜又解暑真是白白便宜我了。”
容疏月头都不懈抬余光白了眼欠揍又得意的姐妹,自从酷热每日她都要这么欠揍几回院里的丫头小厮几乎习以为常。
起初容疏月还要和她厮闹一会但这样玩了两回便觉得无趣懒得理睬她了。
七夕那日后雁南和临湘的济生堂就传来消息说那边三三两两有百姓出现疫症,她记得临安水灾那会就已经做了防范却还是没挡住,这会子她正烦躁着眼巴巴等望舒阁送来消息。
言若羽瞧她不理会自己沉闷的很于是便起身将陆嬷嬷切好散了热的西瓜端到她面前。
“卿卿你别愁了我哥都说福祸相依都躲不开的,你吃些瓜别去想了。”
虽然她安慰的在理容疏月却是怎么也吃不下去心绪难安,忽然院里响起桃夭不满嘟囔。
“玄七,你小子也不慢着点仔细打翻了绿豆冰糕。”
容疏月几乎是应声而起直直冲到外间玄七三步并做两步走向她神色凝重将她拽到屏风后。
“姐姐出事了临湘封城就连雁南也封住了。我们的人说那日在白云观打斗的女子七夕前几日就出现过那里后来便有百姓得病了,最麻烦的是此次瘟疫传染太快临湘和雁南几乎半数人都病倒了。”
听到消息容疏月悬着的心彻底死了,她额头经脉凸起眼中怒意快要溢出。
“我就说齐王怎么七夕都不出门原是在这等着呢!为了上位他真是疯了。”
玄七疑惑不解道。
“姐姐怎么确定是他。”
容疏月从袖中抽出先前扶光和望舒阁联手调查安阳那事的结果玄七更震惊了。
“不应该啊,我听公子说公主殿下待他极好他这样做又是图什么呢!”
容疏月轻叹出气看着忽然阴沉的天心情复杂道。
“也许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吧,只是那东西不在阿娘身上,我只盼他现在还残存些理智。小七不能再等了准备进宫。”
玄七见她拿出青鸢令和朝阳军令就知道容疏月是要去请命了,他什么也没说从怀里掏出包好的酥饼塞给她转身跑出门。
“阿姐早膳没吃先垫垫我去套马。”
玄七声音刚消失侧门孟冬就从小院正门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见状容疏月倒了杯水递给他安抚道。
“别着急喝口水再说。”
孟冬一口气灌下茶水抹了一把嘴长舒一口气焦急道。
“临湘雁南瘟疫爆发死伤无数,求救的信已经进了御书房陛下震怒老爷和太子殿下叫您快些进宫不然等陛下传唤就耽误了。”
容疏月被气笑心中狠狠啐了一口齐王真是会掐着点,但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这些她连忙叫桃夭去通知玄七直接骑马。
凌阳城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在街道纵马但紧急情况除外,容疏月将青鸢令拿在手上翻身上马不等孟冬玄七跟来风一般冲出街道。
原本人烟稀少安静至极的巷子传来急促马蹄声惊的打瞌睡的掌柜猛然清醒险些磕了头。
因着太子一早打点好了容疏月进了宫门就被小应子接到,但轿撵太慢容疏月运功轻点脚尖飞身而去身后传来应公公焦急的喊叫。
“郡主您慢着点可别跑坏了身子。”
容疏月匆匆回眸笑道。
“应公公不必担心长离现在好着呢,我先走一步您别着急。”
话虽如此但容疏月可是天子亲外甥女还是郡主之尊真要累出个好歹他是真的没法交代,小应子没有犹豫咬牙追了上去。
谁承想平日要两三刻钟才能到的御书房容疏月几乎是缩短了三分之二的时间毕竟轻功还是很好用的。
御书房内地上茶盏碎了三四个,容砚书瞧着缩着脑袋的太医院院判和各执其词推脱的太医拱手行礼道。
“臣想还有一人可解陛下之忧。”
容砚书话音刚落所有人心有灵犀想起临安水灾请来济生堂的长离郡主容疏月,几乎同时齐王跳出来反对道。
“姑父不可阿月身子才好怎能再去涉险,如今临安雁南情况严峻若是她有个万一您让父皇拿什么和姑姑交代。”
暮千睿话音刚落木门嘭一声几乎被撞开,只见容疏月满头大汗扬声道。
“那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暮千睿被她眼中的怒气灼伤心虚低头却见少女迅速整理衣裙发髻疾步上前跪地行礼。
“长离给陛下请安。”
看到他元帝几乎没有思考便看向容砚书容疏月却是不给他质疑的机会。
“陛下容禀,先前您早已将雁南赐给长离做封地,所以雁南沦陷的消息进京后容家老宅那边家仆的消息也送到了,就算爹爹不传信给我今日长离也是要进宫的。”
闻言元帝若有所思点点头当他瞥见容疏月腰间的朝阳军令神色才彻底柔软下来责怪道。
“那也用不着这样急你病才好回头张了风再生病怎么办?寿全去给郡主斟茶。长离你起来回话。”
容疏月没有他那么虚伪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当即起身拱手严肃道。
“陛下事关百姓没有时间犹豫了这次说什么长离也必须去,您也知道济生堂只为救治天下百姓除了南璃国主和凤族中人谁也请不动他们。”
话音刚落元帝叹息着瞪了太医院那群御医一眼为难道。
“可你若出事我怎么和安阳还有你舅母交代呢!”
容疏月盯着那双分明欣喜却偏偏压抑着装慈爱的眼有些厌恶,若是从前她绝不会惯着他但现在怎么也得陪他演一回,于是容疏月提起衣裙跪地正色道。
“长离自幼受师父教诲得凤族庇护回了凌阳有舅舅疼爱受百姓供奉,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些却对君主的烦恼百姓的求救视而不见。长离是东耀子民就当为君主分忧,身为皇室郡主受万民供奉就当在百姓需要时挺身而出,长离不畏生死阿娘也教不出无视百姓的孩子。凤族以天下人为使命那长离身为凤族之徒更应身体力行怎能退缩。”
容疏月的话掷地有声字字情真意切在场的官员无不动容,齐王瞧着眼神越来越热血的六部官员和面色愧疚到不敢抬头的御医心感不妙,不等他开口太子上前跪地行礼。
“阿月身为女子尚有如此魄力儿臣身为储君又如何能安坐庙堂,父皇儿臣请命亲自去临安雁南救助百姓儿臣不怕死也不惧任何险阻请父皇成全。”
看着事情有些超出预期慕千睿当即跪下面色担忧道。
“陛下太子是储君若是出事怕是不妥,再者您也无法向母后和东宫未出世的孩子交代。阿月可以去但太子不能涉险,儿臣前不久才加珠更需要身先士卒以报父皇恩典与百姓爱戴,请父皇允准。”
齐王的话一出元帝犯了难,他倒不是怕谁去了有什么事毕竟先帝还留下不少救命的药。只是若让齐王去难免有大臣质疑他偏待偏信,若是让太子去他又怕真让他力挽狂澜名声大噪自己以后不好拿捏。
不用说言国公、容砚书和容疏月都明白他在想什么,慕千睿余光撇向台下官员容念瑾忽然挡在了他身前。
“陛下我前几日想约殿下喝酒来着但是王府管家说他身子不爽利,上回殿下本就辛苦您再让他去百姓还以为您虐待他呢!”
容念瑾不着调的话一点元帝倒是想起另一件事,自从齐王加珠地位上升不少朝臣暗中讨论储君是否要易主了。
容疏月见他还在纠结轻叹出气换了服摸样揉揉膝盖嘟囔道。
“舅舅您要是不怕小殿下出生后追问太子政绩就让齐王兄去吧,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您对吧!舅舅长离能起来了么跪久了膝盖疼。”
“嘶”
御书房内众人被她冷不丁冒出的话惊出汗,先前分明义正言辞的巾帼形象又变成了胡闹俏皮的泼猴,元帝嘴角抽抽容念瑾捂眼不想去看她。
寻常人跪着也就跪着了就这位主娇惯的很多跪一会都不行,元帝思忖着众人的话目光落在太子身上齐王袖中双手忍不住攥紧。只听他笑出声睨了容疏月一眼温和道。
“起来吧就你会说嘴。罢了齐王这些日子确实辛苦就留在城中处理朝务吧!”
齐王分明猜到了答案还是心有不甘元帝敛去笑容瞪着他严肃道。
“睿儿知晓疼惜手足是好事但太子若无政绩天下人又会如何说呢?”
明晃晃的提醒让齐王气愤但只能行礼称是,太子余光瞥到他那抹稍纵即逝的恨意深深叹息。
这边有了决断众人便马不停蹄开始预备物资清点人数,因为药物短缺出现暴乱镇凌司统领方衍被要求同行,容疏月则是先行动身通知各处济生堂救援。
从御书房出来去往皇后处请安的太子略带辛酸看向齐王慕千睿。
“你就那么不信我?我说过就算日后坐上那个位子也会让贤不过早迟而已。”
慕千睿回想起幼时种种心中酸涩不敢看他无奈叹息。
“抱歉阿辰,为了那件事我好像已经走错了路,但这样也挺好至少目前他觉得你我平衡那母后和你就还安全。如今我只能用残存的理智保证我绝不伤害母后也绝不伤你们性命,至于其他的待万事落定我亲自和你们赔罪。”
说完慕千睿先一步离开慕千辰注视着他孤寂的身影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容。
“但愿我们不要走到兵戎相向的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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