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煜,我肚子好疼……”
一句软绵绵的话惊得太子爷瞬间跳起脚来,立马抱住他媳妇往下滑的身子,急得眼睛里都冒火了,一个劲儿的直问,“墨儿,怎么了?怎么了?哪儿痛啊,哪儿痛?”
他一问,以墨觉得肚子更痛了。嘴唇都在颤,双手捂着肚子,“肚子……”
这回犹如晴天霹雳,彻底将太子爷给劈傻了,又急又怒,“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疼呢?怎么办?怎么办……”
燕皇后能告诉他是她自个儿大人动了胎气吗?不能撒!见他儿子这个时候卡壳,心里也跟着着急,恨铁不成钢的直吼道,“傻啊!赶紧宣太医!”那肚子里可是她的亲孙子,如果就这么没了,她肯定会气疯的。
燕皇后的怒喝可算让太子爷镇定下来了,弯腰将媳妇抱起,拼了命的往太医院跑,那速度,就是大内第一高手都望尘莫及。就像天边划过的流星,就那么‘嗖——’的一声,就没影儿了。
太子爷这会儿可比皇后精明多了,指望那些太医老头子颤颤巍巍的来坤仪殿看人,还不如他亲自抱去太医院来得快!
太医院里,连老太医正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连翘是太医院的老人,以前做过太医院院长,因为年纪大了就退下了,现在的太医院院长见着他也要尊称一声连老太医。如今连翘的工作轻松得很,只给皇上皇后以及太子殿下瞧病,就是每月例行的去给皇上把脉都是太医院的大院长出行,你说他的日子过得能不轻松吗?
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养养花晒晒药,顺便再逗逗鸟遛遛狗儿,如果天气好就晒晒太阳哼个小曲什么的。
他躺在自制的竹椅上,闭着眼满脸惬意,嘴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在腿上打着节拍。突然——
“连翘!死老头子,在哪儿?快出来!快出来!”
太子爷的怒吼如魔音在耳边响起,吓得他骤然睁大眼,慌乱中,手下落了空,臃肿的身子顿时如冬瓜‘咕噜、咕噜’的滚下地。哎哟~闪着老腰了!
他扶着老腰颤巍巍的爬起来,刚一抬头就见一道旋风从门口刮来,掀起他的衣袍发丝翻飞,赶忙抬手遮住眼,“哪来的一股妖风!?”
“妖个屁!”太子爷急得厉害,声音都在颤,“快、快,赶紧给墨儿看看,她肚子疼,她喊肚子疼……”
太子爷将人放在竹椅上,急忙扯着他就要让他看病。
可怜的连老太医刚闪了老腰,在被他一扯,顿时摔个狗吃屎。牙齿磕在坚硬的石地上,‘咔嚓’两声断了半截!
“哎哟~”他近乎出声。可你也别指望陷入疯魔中的太子爷能对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有什么同情心,他现在满心眼儿的都是他家媳妇呢。直接无视连老太医的哀呼,一把拽着他的手,酱是拖条死狗,直接将人拖到他媳妇面前,然后将干枯的手指往他媳妇嫩白的手腕上一按,——诊脉吧!
渍~连老太医泪流满面,也不敢起身,就这么以一个高难度的扭曲的姿态趴在地上,高举着手给小姑娘诊脉。哦不!是小孕妇!
两双眼睛都直溜溜的盯着他,看得他汗流浃背,伸出另一只手抹抹额头上的冷汗。
他这无意思的动作可把太子爷给吓着了,还以为是出大事了,也顾不得身份,蹲在地上,紧张的看着他,“连老,您一定保住我媳妇和我的儿子啊,要是我媳妇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这回晓得叫‘连老’了,就连您字都用上了。
连老太医吓得手一颤,他可受不起堂堂太子爷的尊称。
太子爷见他脸色分外凝重,顿时悲由心生,沉痛道,“如果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请您一定要保住墨儿,孩子要不要都无所谓。”
听到这话,连老太医直翻白眼,太子爷,确定这肚子里的是您的孩子吧?!不然当父亲的哪能这般轻易就放弃自个儿的孩子!
以墨也紧张的盯着连老太医猛瞧,不过她可不像太子爷这么低声下气,圆目一瞪,狠戾中渲染出几分狰狞,阴测测的开口,“你最好让我和我孩子都平安无事!”
连翘哪经得住他们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恐吓啊,连忙颤着白发发的山羊胡开口,“没、没事,只是动了点胎气,吃副安胎药就好了。”
哈~太子爷顿时大松了口气。
可是以墨一直对于破晓的话耿耿于怀,还是不放心,“真的没事?”
“没事!”连老头扶着老腰从地上起来。
以墨拧起眉头,手掌抚上肚子,“可是我还是觉得肚子好疼……”
太子爷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起,虎目瞠裂,凶神恶煞的盯着他,“庸医!她肚子疼得嘴唇都发白了,你还说没事?!”
连老太医可笑不得,只得解释道,“是公主殿下太紧张了,所以才有肚子疼得厉害的臆想。”
“只是臆想?”以墨显然还怀疑他说的话。
别无他法,连老太医只得拿出真本事,“公主请放松,把身体放松。请跟着下官做,闭上眼,深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放松心情,就能听见耳边有风吹草动声,蝉鸣鸟叫声……”
半柱香之后,连老太医看着她,笑得和蔼慈祥,“现在肚子是不是不那么痛了?”
以墨别开眼,脸颊上泛着可疑的红晕,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点点头。现在回想起,好像开始确实不是很痛,是后来因为想起破晓的话,才觉得坠痛难忍。
也是,不过就是打个人,内力都没用到十分之一。哪能这么娇弱的就流产了呀!
呈以墨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住了,可就在此时,另一个未来到人世的孩子却流走了。
在太子一心焦虑以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乾闽帝就命中书省起草了诏书,最后交由门下省颁发诏书昭告天下。
诏曰:封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为太子妃,于两月后大吉之日与太子完婚。
诏曰:蔡氏之女贤良淑德韶华静好,赐婚于皇三子宸雪。于年后大吉之日完婚。
诏曰:冯氏雅女蕙质兰心貌婉心贤,赐予宸煜太子为妾,封雅贤良娣。
当宫中的任淑妃得了消息,顿时怒红了眼,气得摔了最心爱的古风花瓶。风韵犹存的眉眼此时狰狞一片,红唇紧咬,“好!好!好!”咬牙切齿的连道三个好字,“好一个无情无义的皇家。”早上还对她情意绵绵,可转身就将她推入深渊。
他竟然将蔡雪慧许给了老三!哼,果然是偏心那个何贱人!
燕皇后,任淑妃,何贵妃三人中最不甘心的就是任淑妃。虽说呈以墨没有母仪天下的贤良,可她身后却代表着整个雷霆王府。雷霆王虽然无能,可他手里握着十万铁骑!只有她,只有他的儿子,只有她们母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哟!
“碰——”愤恨之下,扫落了桌上的茶杯水壶。
宫女跪了满地,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任淑妃看着她们怯弱的脸,心里的怒火更胜,“滚!都给本宫滚出去——”她对着最近的一个宫女连打带踹,撒泼的叫骂着,“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我们母子势弱就好欺负是不是?见我们任家有麻烦就落井下石是不是……”
尖锐的咆哮声远远出去。
此时,伺候在冯雅身边的宫女慌张跑进殿,见任淑妃大发脾气,缩着身子不敢靠近。任淑妃一把推开被她打骂的宫婢,睨她一眼,冷声问道,“什么事?”
双树走到任淑妃身边,小声耳语一番。
任淑妃听完,脸色瞬变。也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裙,提起裙摆就匆匆往殿外而去。
娇兰殿中一个不起眼的简陋柴房外。任淑妃蹙眉看着这肮脏的柴房,“怎么在这个地方?”
双树大跨几步,走到前面为她开门,“回娘娘,前殿厢房人多嘴杂,奴婢怕事情暴露,就将她安置到这偏远的柴房了。”
任淑妃用绣袍掩住鼻子,有些抵触的踏入柴房。
阴暗的柴房内,冯雅浑身是血的躺在稻草铺成的简易床板上。她身上的亵裤已经被双树脱了,两条腿就这么暴露在空中,大腿深处有成股的鲜血流出,雪白细嫩的肌肤与刺目的红艳形成强烈的对比,看得让人毛骨悚然!
“痛,痛,来人~快来救救我,好痛……”羸弱的呻吟在阴暗的柴房响起,冯雅如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一边脸色苍白如鬼,一边脸颊红得发紫,凌乱的发丝遮住眼睛,看着着实有些吓人,“求求你们,救救我,我肚子好痛,肚子好痛……”呻吟声越来越弱。
双叔有些担心,“娘娘,您看是否要叫太医?她如今是太子的良娣如果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
任淑妃凝眉沉思,冯雅是她们任家的一颗棋子,虽然没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可到底也是太子的良娣,日后自有用得上的地方。
“恩,去把田阵夷带来,别让人瞧见了。”
“是。”
双树脚程快,一炷香的时间就把太医田阵夷给带来了。
田阵夷是任淑妃的心腹,被带到柴屋也不好奇,见任淑妃站在房内,忙跪身行礼,“臣参见淑妃娘娘。”
“起来,赶紧去给她瞧瞧。”任淑妃嫌恶的指了指躺在稻草上的冯雅。
田阵夷抬头,顺着她指的视线看去,当看到女子雪白的大腿根暴露在外时,目光怔了怔。
任淑妃见他这摸样,不咸不淡的提醒着,“她可是太子的良娣。”
田阵夷心头一颤,忙垂下眼不敢再看,低着头走过去,静心为女子把脉。随后向任淑妃禀道,“娘娘,女子腹中的胎儿已死。她怀孕快两个月,且怀的是双生子,两个死胎在肚子里流不出来,需得尽快找经验丰富的产婆为其引流,不然有性命之忧。”
“好了,你回去吧。”任淑妃打发走了田阵夷有吩咐双树去找产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等双树找来产婆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那时冯雅已经痛得昏迷过去了。
产婆果然经验老道,用手摸了摸冯雅的肚子,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产婆知道屋里一身华服的宫装女子才是主子,向淑妃开口请示道,“大贵人,这女子如今昏迷了,可要引流需得她自身使力配合才行。再有,引流之痛不亚于生产,我怕这女子熬不住,是不是要给她熬些药汤止疼或是烧个热水洗洗身子缓解一下……”
任淑妃跺了跺绣花鞋上沾的灰尘,心里对这地方厌恶得很,只想赶紧离开,便不耐烦的开口,“那么麻烦做什么,直接给她弄。”
产婆也是个精明人,顿时就明白了床上躺着的那位是个不受宠的主儿。产婆这些年暗中为不少人做过事,一个心早已铁石心肠,别指望她多有爱心,见主子不在乎她也无所顾忌了。
伸手在冯雅的肚子上狠狠按下,昏迷中的冯雅被活活给痛醒了,“啊啊——”
冯雅醒来就觉姿势异常怪异,她睁眼看去,见一妇人撑着她的双腿,且她下身为着寸缕,屈辱大过痛感,想要合上腿却是无能为力,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妇人拿出根铁棒,铁棒端头有个圆形的小圈,见她一声不响的将物件放在她两腿间,顿时惊恐的瞪大眼,嘶哑着出声,“你、你做什么……”
那妇人好言道,“贵人放心,这活儿老妇做了十几年,手法干净利落着。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死胎给引出来,痛不了多久……”
任淑妃不忍看,掩着鼻子出去了,双树忙关上门,将所有声音都隔绝起来。
顷刻间,柴房内有凄厉的惨叫传出,双树吓得脸色刷白。她虽然还是个不知人事的清白女子,可也知道这引流是怎么回事,将冰凉的器具插入体内,然后将死胎给绞出来——
半个时辰的时间,房门终于开启,双树浅浅松了口气。婆子躬身对任淑妃禀告道,“大贵人,已经妥当了。”
任淑妃点了点头,给了她一袋银子,“知道规矩吧?”
婆子双手接过银袋子,笑得极尽谄媚,“大贵人放心,老婆子我向来都是守口如瓶。”
“知道就好。下去吧!”
送走了老婆子,任淑妃对双树吩咐道,“给她收拾一下,直接抬进东宫。”
冯雅是去做妾,为妾的人不行礼也不挂红,只穿一身暗红从后门抬入便礼成了。
宫里闹腾得鸡飞狗跳,宫外也不安宁。万众瞩目的太子妃大选落下帷幕,得知被选中之人,文武百官都被打得措手不及,错愕之下纷纷吩咐家丁备好大礼急冲冲的去雷霆王府贺喜,生怕去晚了一步就落人之后似的。门庭冷清的雷霆王府一时间热闹非凡,前来贺喜的官员是外三层里三层的将王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出去遛狼犬的呈袭回来看见自家门前围这么多人,惊得心里都生了疑,忙问身边的元朗,“这还是我家吧?我不会是走错了吧?”
元朗也不确定的四下望望,当透过层层人群看到门口那尊熟悉的铜狮子时,坚定不移的点头,“没走错。”
“那他们这是干什么?”指着门口一圈又一圈的官员。
人群中有人眼尖,发现了站在后面的呈袭,顿时大声喊道,“啊,王爷在那儿!雷霆王爷在后面。”
然后百官回头,一涌而上,七嘴八舌的纷纷道喜恭贺,“王爷大喜大喜啊……”
“王爷,贺喜,贺喜啊。”
“王爷,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说话间献上贺礼,呈袭虽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看着怀里一沓沓的厚礼,笑得都合不拢嘴,一边数着厚礼,一边打着哈哈问,“各位大人来给本王送礼贺喜,本王都还不知道你们道的是什么喜?有哪位好心的大人能给本王说说吗?”。
有位文官嘴快,抢在众人之前,“王爷,大喜呀,您家平安公主封为太子妃,两月后就与太子殿下完婚,到时您就是皇上的亲家,与皇上亲上加亲呀。”
文官的话刚说完,呈袭的脸色就变了,刚还天朗气清立马变得乌云阴霾,吓得那个文官顿时住了口。有个不会看人脸色的武官还插嘴道,“可不是,王爷与皇上成为亲家……”话还说完,就听呈袭低喝一声,“大黄,给本王咬!”
“汪汪,汪!”听话的狼犬立即扑上,那凶悍的摸样吓得官员们四处逃窜,一时间鸡飞狗跳。
有个文官脸色惨白的吼道,“王爷,您这是为何?我们可是来给您贺喜的,您、您赶紧把贵狗牵住啊,在场的都是朝中大臣,朝廷的中流砥柱,万一咬伤了就不好办了……”
呈袭一听到‘贺喜’二字,眼中的凶狠更胜,干脆连另外两条狼犬的链子也松了,“给本王狠狠的咬!狠狠的咬!本王看谁还敢来给本王贺喜!”
雷霆王行事向来不走正常路线,放狗将上门道贺的官员给咬了,这事传出去,众人只嘘唏不已,并不觉得惊世骇俗。这消息一出,顿时止住了后面想要去雷霆王府道喜的官员们的脚步。
“哈哈哈,这个呈袭,还真是……”得到消息的燕太师都笑出了眼泪,“还真是活得潇洒,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打,活得他这般无拘无束且又张扬洒脱的人千百年都难出一个!”
郁青峰也心生感叹,“是啊,要问这天下活得最自在的人,非雷霆王爷莫属。就连咱们承天王朝最尊贵的人都有他的顾虑和考量。”
“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的面抽打太子,在大理寺公堂当着大臣的面殴打左相,如今又放狗追咬上门道喜的文武官员。哈哈哈,真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接下来的动作?”郁青峰不解,“太师,您的意思是?”
“他放狗追咬上门道喜的官员就证明他对这门婚事的不赞同,你说以他那刚烈的性子,不赞同的事岂能让它顺顺利利的完成?”
“太师的意思是雷霆王爷要毁了太子与平安公主的这桩婚事?”郁青峰震惊不已,“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雷霆王爷他敢……”抗旨不尊!?
“谁知道呢……”燕太师轻笑,那人向来不按牌理出牌,谁摸得清楚。
郁青峰想起了来意,开口道,“太师,您看皇上这次是何心思?难道皇上他是真的要放弃七皇子和任左相一脉?”
燕太师又是一声轻笑,“怕是未必啊,咱们今上的心思深不可测,谁都不敢轻言断决。”
“可皇上这道诏书,明显是在为三皇子铺路。”
“可谁又知道,他没有为七皇子铺路?”燕太师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郁青峰顿时想起秦老爷子,“太师您的意思是……”
燕太师轻笑不语,“咱们今上啊,心思深着呢。”
“咱们今上的啊,心思深着呢。”同样一句话在右相府中响起,蔡庆满脸疲惫的靠在太师椅上,手指抵着额角,眼底是一片复杂之色。
相府的幕僚出言,“相爷,如今皇上将小姐许给了三皇子,我们可是要……”
蔡庆摆了摆手,轻叹道,“皇上如此用意,是怕本相成为另一个任颧禾。”
幕僚深思片刻,顿时明白了,今上最中意的人选还是太子,太子不仅是嫡出还是长子,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蔡家小姐成了太子妃,将来太子继位,那么蔡家俨然就成了另一个任家。
蔡雪慧站在纱帘后,手里端着热茶,听到如此对话,又默不作声的出了书房。没能成为太子妃,她心中有失落有不甘,在三年前及笄时就有许多人对她说,‘您将来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您不可以那样笑,因为您将来会成为太子妃,太子只会喜欢贤良的女子’,‘不得学会如何伺候男人,因为将来您会伺候最尊贵的太子’,从此以后她的一切便是按照太子妃的规矩来。如果要问她自己想不想要成为太子妃,她也不知道,她也分不清是别人想要她成为太子妃还是她自己想要做太子妃。
在坤仪殿那日之前,或许她会说,是她自己想要成为太子妃,为了那神仙般隽美的男子,而成为太子妃。可在那日之后,她犹豫了。但凡有平安公主的地方,太子的视线都不会停留在其他女人身上。如果强行嫁给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注意自己的男人,那最后的结局肯定是悲伤的。她有爱人的决心,却没有痛苦一辈子的勇气。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清风拂过,青丝飞扬,一滴泪水从飞扬起的发梢落下,晶莹的泪珠中承载了她多年的梦,一个别人为她编制的梦,梦醒了,她便再也与梦无关了。蔡雪慧伸手,轻抹着湿漉漉的脸庞,以后她就是三皇子妃了。转过身时,她依旧是那个端庄、雍容、大气且贤惠的蔡家小姐。
云泽王府。
精致的雅亭中,云泽王仰躺在睡塌上,如果是平时,这个时间他一定是在书房里练字,几十年来都风云无阻。可今日……抱琴背对着王爷站在亭子外,擦了擦眼泪,收起悲痛的神情,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进了亭子,屈膝行礼,“王爷,该用膳了。”
云泽王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之色,低哑的噪音也带着股沉重,“霓裳,她、她吃了吗?”。
提到霓裳,抱琴的眼眶就忍不住的红了,咬着唇摇头道,“还没。”
云泽王轻叹,从睡塌上起身,举步往西厢房而去。抱琴一顿,连忙跟上。
走到门口,急切的脚步却是停了。他转过身朝抱琴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抱琴带哭腔,在云泽王转身踏入厢房之际,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最后捂住嘴跑开了。
精致华丽的闺房中一道湘绣美人屏风将房间隔成两间,两边纱帘半垂,红艳的流苏挂着银白的铃铛垂在纱帘中。桌上放着小香炉,香炉上迷香萦绕。云泽王转过屏风,屋内,霓裳穿着七彩舞衣,怔怔的坐在铜镜前。
女子坐在软凳上,一袭舞衣垂地,外披着软烟罗白纱,腰间系着白带,将姣好的身段体现得淋漓尽致。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蝴蝶,长长的裙摆遮住一双红得娇艳的绣鞋。一头乌黑的发青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无拘无束。一阵轻风从窗户吹进,扬起飞舞的发丝遮住双眼挡住视线她都未有动静。那双原本最妩媚动人的眸子此时灰蒙蒙的毫无光亮,她怔怔的呆望着铜镜,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人,毫无生气。
霓裳傻了!被太子的残暴不仁给吓傻了!
霓裳虽是歌姬出生,却一直养在云泽王身边,除了心窍玲珑之外,一直都很单纯。如果是杀一两个人,她还不至于这样。
果然,太子爷那段数级别的妖孽,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
见她如今这样,云泽王眼底划过悔痛,在原地站了半响之后,他先是去关上窗户,然后走到她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一下,一下,轻柔的给她梳理着发丝,“本王后悔了。本王不该送你进宫的,即便本王知道他们嫌弃你的身份不会选你为太子妃……你可知道,不是因为本王不接受你才将你送进宫,而是因为本王知道你当不上太子妃,才会毫无顾忌的下了这个决定……没想到却伤了你的心。”
修长的手指轻拢着发丝,精巧的为她挽了个别致的飞云髻,捻起紫晶水木簪,抬手插入发间。
三千青丝半挽半垂,双束从耳后绕过,轻柔的贴在纤美的脖颈上,绝美的脸上略施粉黛,远远看着,如仙女落入凡尘,那般美好。不过可惜……这般美好的仙女只是个没有生机的活死人!
造孽啊!
不管是李宸煜,还是呈以墨,此生杀孽造得太多,总有还的时候。
可呈以墨向来不信封‘宿命轮回’这套,得知冯雅怀了身孕,且还因为她的一脚害得她失了孩子,只冷笑了两声,不予回话。她如今过得可惬意了,躺在睡塌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零嘴儿,如果无聊了,只要一招手,就有人费尽心思的为她排忧解难,你说这日子过得舒坦不舒坦?当然舒坦!可有些人就是不识趣儿,偏要给她心里添堵!
“那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不仅与男子苟合,且还怀了孽种。皇上还赐给咱们太子做妾,奴婢真替太子感到委屈。”艳好一边剥着杏仁,一边替太子抱屈。
以墨听完,脸色一沉,不动声色的道,“是吗?冯雅给太子做妾你替他感到委屈,哪谁来给他做妾你感到不委屈。蔡雪慧?郁香容?柯倩?还是秦洛?”
听到她这阴阳怪气的话,艳好立马闭上嘴,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转眼挂上讨好的笑容,将剥好的杏仁递到老佛爷面前,“公主,剥好了。您请慢用。”
以墨睨她一眼,最后冷哼一声,接过装杏仁的小盘子,然后开始吧唧吧唧的吃起来。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零嘴,这是在给儿子补营养!
艳好悻悻的摸摸鼻尖,心道:公主如今的醋劲是越来越大了,以后说话可得斟酌之后再斟酌——因为孕妇脾气大!
为了避其锋芒,艳好决定先出去会儿,可刚起身就见太子爷垂着脑袋灰溜溜的进来了。
艳好忙扬起灿烂的笑容,“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言外之意就是,您回来就好了,这位国宝级的孕妇奴婢就交给您了。哧~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可惜太子爷没理她,垂头丧气的掠过她来到以墨身边,坐在小板凳上,然后将脑袋放在她媳妇的大腿上。
以墨问他,“怎么了?”
太子爷闷闷的答,“刚才宫外传来消息,说咱爹放狗将上门贺喜的官员给咬了。”
“然后呢?”以墨又吃颗杏仁,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太子爷苦着脸,“宝啊~你说我上门提亲的时候,咱爹会不会放狗咬我啊?”
“……”以墨和艳好具是瀑汗淋淋!
这可是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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